浮花玉蕊低声应好,垂头退下。
林辨玉帮林如翡掖好了被角,也退了出去。
林如翡靠在床头,神情恹恹,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了一声巨响,但又并不真切,好似只是他的幻觉罢了。
林如翡抬眸看向窗边,为了防风,窗户已经被浮花关上了,既看不见院子,更看不见春景。
他好像一只被囿于涸辙里的鲋鱼,只能被困在此方天地。
不知睡了多久,林如翡听见屋内有人走动的声音,他半抬眼眸,蒙眬间看见浮花端着水盆进来,小心翼翼的为他擦去了额头上的虚汗,眉目间满是忧愁,见他醒来,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柔柔的唤了声公子。
林如翡问:“几时了?”他一开口,才察觉自己嗓音沙哑至极,想来是刚才咳的太过厉害,连带着嗓子也咳破了。
“酉时了,公子可想吃些东西?”浮花温声问道。
林如翡摇摇头,他说:“把窗户打开吧,屋内有些闷。”
“可是马上要入夜了,风有些大。”浮花道,“公子好不容易止住咳嗽,这风一吹,怕是又要犯。”
林如翡恹恹道:“不想吃东西。”
喝了花露,虽然咳嗽是止住了,但他现在毫无胃口,甚至一想到食物,就会觉得反胃。
浮花咬住下唇,到底是没有再说出劝解的话来。
林如翡虽然睡了许久,但依旧十分疲惫,便开口让浮花下去,说自己想单独休息。
浮花点头应声,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屋子里便又静了下来。
林如翡靠在枕头上,半垂着眼眸。他没什么困意,但身体也没力气,连抬手这个动作,都做的很是勉强。
太阳快要落下了,夕阳透过窗户的缝隙,细碎的洒在地面上。
林如翡的眼睛慢慢合上,呼吸微弱的闭目养神,然而恍惚间,他却生出了一种奇怪的错觉,屋子里……好像来了什么人。
林如翡睁眼,看到了融在夕阳里的一片绯红。他屋子里的窗户,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暖色的光,笼罩着大半个屋子。光芒里,有人侧对着他坐在窗边的桌子前面,红衣,黑发,腰间挎着一长一短两柄黑剑。
林如翡愣住,张嘴:“你——”
他想问你是谁。
然而红衣人却先开了口,声音低沉,带着些慵懒的味道,他问林如翡:“有酒吗?”
鬼使神差的,林如翡竟是应了男人的话,他说:“什么酒?”
“什么酒都可以。”男人的手撑着下巴,“桃花酒最好。”
从这个角度看去,林如翡只能看见男人半边的侧颜,但这已经足够了。男人生的极美,眼角狭长,应该是一双漂亮至极的丹凤眼,长眉斜飞入鬓,鼻若悬胆,若只看面容,当真是有些雌雄莫辨。然而男人这样的相貌,又着一袭红衣,却丝毫不显得女气,反而棱角分明,气质高雅,让人不敢生出亵渎之心。
林如翡又想咳嗽了,他捂住嘴,低低道:“你从哪里进来的……怎么……到我的屋子里来了?”
男人道:“没有酒么?没有酒,我便走了。”
林如翡哑然,被男子这理所当然的态度弄得有些哭笑不得,最奇异的是男子说的这些话,竟是也不让人觉得唐突,反而生出了一种自己不能满足他便是失礼的内疚感来。
“浮花。”林如翡出声。
“公子。”浮花在屋外应道。
“有酒吗?”林如翡又问。
“酒?”浮花莫名,“公子想要喝酒么?”
林如翡道:“给我拿一壶进来,最好是桃花酒。”
浮花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听了林如翡的吩咐,取了一壶还未开封的桃花酿过来。林如翡的身体孱弱,酒水之类的东西自然很少沾染,不过饮酒风雅,林如翡偶尔还是会在身体状况比较好的时候,喝上一杯。
不过这会儿林如翡还病着,怎么会突然想喝酒呢,浮花很是奇怪。她取了酒,又用热水温好,这才轻手轻脚的敲开门,带着酒进了屋子,看见刚才还病恹恹的林如翡这会儿精神好了不少,坐在床头凝视着大开的窗户。
“公子。”浮花出声。
林如翡回头,让浮花将酒放在桌上,浮花照做,而林如翡却是看出了异样。明明红衣男子就坐在窗边桌旁,可浮花却视男子于无物般走了过去,放下了手里的酒,低声道:“公子病着,不宜饮酒呢。”
“我知道。”林如翡眨眨眼睛,“我不喝,你把酒放着,出去吧。”
浮花觉得她家公子好生奇怪,但还未发问,林如翡便道:“你去熬些小米粥,再备些小菜,我有点饿了。”
一听林如翡说饿了,浮花便把疑惑抛到了脑后,欣喜的嗯了声,提着裙摆便飞快的往外跑,本来以为林如翡要吃东西最早也是明日的事了,现在却突然有了精神,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
红衣男子也没有看浮花一眼,酒放到了他手边,他便举杯倒酒,一口饮下。
酒是浮花新酿的桃花酒,用的是山下桃林里的花,酒味甘醇,又带着些桃花独有的苦涩清冽,很适合春日独饮。
“你是谁?”林如翡想起了什么,他捂住自己的右眼,道,“你是我院子里的那棵桃树?”
男子不语,只顾饮酒。
林如翡见状便也不再问,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男子一杯接一杯,直到酒壶见了底,他才恋恋不舍的放下了手中的杯。
“要再来一壶么?”看出了男子眼中的不舍,林如翡体贴的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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