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轻轻地问,“那你呢?”
赔了一生的时间和精力,他就只换来一双瘸了的腿和满脸的皱纹嘛?
柳摇春从墓地里出来的时候,正是日暮,落日的余晖洒在他脸上,一瞬间好像所有神采都回来了。
来接他的妇人客气地问他要不要留下一起吃晚饭,柳摇春谢了她的好意,说不用了,那妇人柔眸波转,送他的时候看似不经意地说了句,“淮生以前最喜欢听戏,尤其是喜欢听贵妃醉酒,说大陆里有一位故人唱的杨贵妃是他听过最好的。这位故人……是先生么?”
“不敢当。”柳摇春朝她笑了笑,淡淡地,“老了,唱不了了。”
两人的视线相汇,都看出了些什么,心照不宣。
柳摇春被夕阳拖得长长的影子,一瘸一拐地慢慢地消失在小小的巷口里。
……
故事到这里,转为“我”的视角。
在青年到着怀念的声音里说道——后来,等我偶然路过柳幺的家的时候,发现那里已经换了一户人家了,门里面端着木盆洗衣服的妇人在喊着自家顽劣的儿子早点回来吃饭。
屋里面传来男人们的声音,男人们在屋里打着牌,声音热热闹闹的,好像之前这个院子的孤寂都是从来不存在的。
我犹豫了好久,手里拎着几袋子水果,进门问柳幺是不是搬到其他地方去了。
那家女主人问我是他什么人,我说是他以前朋友的儿子。我爸要是知道我这么说的话肯定要气死了,但谁让他不知道呢。
那家女主人说柳幺早就死了,回台湾的路上,没钱了,在回苏州的路上病死的。
她绘声绘色地描述,说,可怜哟,在路上就那样病死了,客死他乡,以后连魂儿都找不到回家的路的。
第151章 落寞
我离开了那个熟悉的地方,把买来的东西都送给了那户人家,妇人一边推辞一边往自己手里拿。
说来也许很多人觉得我冷血,我那时候一点感觉都没有。
柳幺死了,我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然后回家收拾行李。
还有几天就要开学了。
我玩了快一个假期,刚刚才想起这里还有个忘年交,想来看一下,却发现人都不在了。
回到家里,爸妈在吵架,闹离婚,我冷眼看着,哐当一声关上门。
都过了大半辈子了,儿子都上大学了,这俩人开始想起来要离婚了,真是闲得。不管有没有感情,那么多年过去了不都这样过下去了么,我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好吵的。
关上门,照例打开电脑,却玩不下去游戏。
我又想起来那个妇人的话。可怜哟,就这样死了,客死他乡。
网页的搜索栏空白了很久,我忽然想起来去搜一个名字——傅淮生,那是我从小到大都了熟于心的名字。
三个字很快地输入进去,居然还是排在第一位,不需要单独打字的。
我想,也许柳幺和我说的是真的?他那个情人还真是国民党的大官儿?我一直都把这当成是他的臆想,没想过这还真是发生在我身边的事儿。
搜索的网页里开始显示傅淮生的资料,我一页页地看下去,那些资料居然和柳幺和小时候的我说的一致,他的话还在我耳边——
“他是一直在国外生活的,自从父亲被属下叛变之后才回国,当了少司令,说话的时候都带着洋人的气派。”
“我那时候不喜欢洋人,不知道哪儿来的优越感,总觉得自家的东西比外边的好。所以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吵架,每天都在吵。”
“他本来是我们这儿占据一方的军阀,可以安安稳稳地,但他非要去打仗,我拦不住他。”
“日本人被打跑了,我以后他能回来了,等了几个月,内战开始了。”
“再后来,国民党败走台湾,我就再也没见他。”
……
他的话忽然在我脑海里清晰起来了,说话时微微弯着的眼睛和眼角的细纹都浮现在我眼前,带着一些怀念。
我那时候还当他是唬我,说了好几次不要他再提那个人的事儿了,还自作聪明地以为自己识破了他的谎话。
我继续看下去,往下滑的鼠标蓦然停滞。
傅淮生,年轻时候在战场上被伤双腿,八六年因落下病根,双腿瘫痪,缠绵病榻数年之后,卒于零四年。
八七年,台湾当局同意抗战老兵军官前往大陆探亲,两岸冰封几十年的关系一朝解冻。
就差一年。
我看着资料上的黑白照片,穿着军装的青年面容英挺俊朗,眉目含笑,注视着前方。
我心中有点不是滋味,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搜,而是下意识觉得柳幺说的不是真的。要是早点搜的话,他就知道傅淮生早就在几年前死了吧,而且,还有了妻子儿女,哪里值得他去找。
我看着傅淮生的妻子那一栏的名字,莫名火起。
再搜,他的妻子也是有名气的,是民国名媛,家境很好,好像和傅家以前有渊源。
我看到有一篇谈到傅淮生将军妻子的文章,上面几乎全是对他妻子的溢美之词,还小小地调侃了一下两人的感情,写着傅将军久经战场,不理儿女情长,但其妻子却是一反女子娇羞的常态,在两人没有结婚之前就一直在他身边悉心照料,从未间断。
细水流长,小女子的柔情终于打动了将军……
我看不下那篇文章,拉到最底下点了个‘反对’。这些小编什么都不懂就瞎写,什么打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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