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痴笑和韩都雅搭话,看起来简直像是沉溺于儿女情长的愣头小子。胥凤仪心里冷笑了一下,她可不是乐观天真的傻瓜,她向来习惯做最坏的打算。她好奇的是,夷云派的内忧迫在眉睫,厉峥和陆之透赶在这个节骨眼上到沧南自立门户,是既定的扩张策略,还是为了转移矛盾平息内患,抑或是为谁准备退路?而陆之达这个关键人物,究竟是支持魏其英还是孟鲲?胥凤仪看向陆之遥,心想爻山离钟陵太近,难保陆之透不是冲着胥家而来。
高长厚与闻歌聊了许久,直到殿外天色突然一亮,接着雷声滚滚而来,转眼暴雨如注。高长厚终于想起客人到访的初衷,一脸歉意地笑着自嘲,说自己人老话多。然而事已至此,孟鲲和闻歌都觉得斗室内过招无法尽兴,所以比武暂时是没法进行了。时至正午,高长厚吩咐弟子准备茶水点心,招待客人们到偏厅休息。
雨势丝毫不减,众人在厅中闲坐。魏梁忽然意兴大盛,吩咐弟子取来文房四宝,在桌上铺排开来,开始作画。陆之遐积极地为他研磨。孟鲲转着扇子旁观,偶尔扭头看一眼韩都雅。韩都雅百无聊赖,拉着姐姐趴在窗前看雨。胥凤仪在她们身旁背倚窗户,视线在屋内游弋。她发现陆之遥与闻歌相谈甚欢,两人正坐在一起认真研究彼此的兵器。
大雨滂沱,山间云雾缭绕,水烟弥漫。雨雾将山形树色晕染开来,万物氤氲,如在泼墨画卷之中。
第19章清风朗月赏君子
这一场雨下到傍晚才停下。夕阳匆匆在织霞峰的腰窝上露个面,刚给一朵浓云镶了金边就没入层岚。天空中再次黄云密布,像从四面八方被赶到一起的羊群。魏梁搁笔望向窗外,说马上还有一场大雨。
比武只能延期,孟鲲为客人们安排住处,一行人前往陆家的院子。因为厉峥与陆之透自立门户,他们俩的婚房已改为客房,韩家姐妹共住这一间,胥凤仪和闻歌分别独占一间。
天色很快暗下来,大雨随夜幕一同降临。晚饭是在陆家的客厅里吃的,陆之遐下厨,孟鲲和魏梁冒着雨前来一起用餐。韩都雅发现陆之遐做的菜与自己的口味完美契合,边吃边赞不绝口。可是陆之遐听了夸赞并不开心,甚至还有些生气。韩都雅浑然不觉,直到姐姐再三教育她食不言寝不语,她才克制住对陆之遐的仰慕之情,安静地品尝美食。
屋外暴雨如瀑,仿佛要将全世界淹没。晚饭过后,陆之遐送来茶水点心,众人在灯下闲谈片刻,然后各自回房休息。
戌时将尽之际,终于云消雨霁,一轮皓月亮相当空。胥凤仪听到雨停,见窗格透亮,知道是云破月出,便起身穿戴整齐,悄悄地出了房门。
她没有走远,只在门前廊下坐着。这一天的大雨将万物荡涤一新,空气中漂浮着苔藓与树木的气息,清新湿润,生机盎然。月光似银色纱幔笼罩下来,积水、树叶乃至石块,都泛着淡淡清辉,凉意沁人,犹如广寒仙境。
胥凤仪盯着檐下一小滩积水发呆,那里面悬浮着一轮满月。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她抬头,看到陆之遥提着灯,一路护送妹妹往房间走去。他专注为妹妹照亮脚下的路,一不小心自己踩进积水,溅起一片泥花。陆之遐低声笑起来,伸手搀着哥哥,将灯笼推到二人中间。
胥凤仪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的顽劣事迹来。那时她五岁,正是最淘气的时候,整天像个假小子胡混。那时胥锦麒十一岁,已经稳重得像个小大人了。有一天她心血来潮,在花园里的空地上挖了个一尺多深的坑,倒进稀泥,架上树枝,盖上芭蕉叶和园土,伪装成平地的样子。然后,她拉着胥锦麒从那里走过。
她第一次设置陷阱,伪装得并不高明,胥锦麒一眼就看穿了,于是从容不迫地跨了过去。胥凤仪在一旁跳脚,嚷嚷着要哥哥重新走一次。胥锦麒忍住笑,再一次完美避开。胥凤仪拽住哥哥,默默在心里算好距离,推着哥哥过去让他再走一次。胥锦麒知道妹妹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于是这一次装作无意地一脚踩进了陷阱。胥凤仪志得意满,高兴得拍手大叫。胥锦麒笑着嗔怪了几句,回房换鞋去了。
没过几天,胥凤仪故伎重施。不过她天资聪颖进步神速,这次将陷阱伪装得几乎没有破绽。胥锦麒有所疏忽,第一遍路过就中了招。他有些生气,但看着妹妹笑得春风得意,又瞬间没了脾气。他捏了捏妹妹的鼻子,这事就算过去了。
但紧接着第二天,胥凤仪老调重弹。胥锦麒颇为无奈,看着地面上拙劣的伪装又觉得纳闷,按理说妹妹的陷阱只会越来越高明,怎么才一天就返璞归真了呢?莫非是障眼法?可是她才五岁呀!胥锦麒犹豫半晌,终于选择跨过去。结果,他不偏不倚地踩中了陷阱。果然是个障眼法,但他没有生气,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手舞足蹈的妹妹。
后来的几个月,胥凤仪没有再翻动花园里的土地。不过当某天她突然拉着胥锦麒往老地方走的时候,胥锦麒忍不住在心底哀叹一声,又来了。果然,就在她第一次设陷阱的地方,地面微微隆起,芭蕉叶子还露着个角,伪装又退步到了第一次的水准。胥锦麒暗笑,都说聪明人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可他已经在同一个地方折了三次了。他当然是个聪明人,这一点无可非议,而且吃一堑长一智,所以这一次他本可以成功避过。可是他瞥了一眼妹妹翘首以盼的样子,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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