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官府也判了是冤案,所有的人都知道我爹蒙冤,那久而久之,假的也就成真的了。你也要有这个意识,回头可别说漏了嘴。”
沈怿望着她一阵无语。
“行了,忙你的去吧。”书辞用牙咬断线,又在篮子里翻捡,“诶,你可得看着点,偷东西别偷到我家来了。”
他淡淡哼了声,也未说话,起身就走了。
来去匆匆,都是一阵风,引得窗户吱呀晃动,像话本子里写的那些山精妖怪,譬如猪八戒。
如此一想倒把自己逗笑了,她展开剪子欢快地开始裁布。
这一觉睡得并不久。
五更天时,沈怿便醒了,窗外不见星光,连更声也没听见,他掀开被衾,随手披上衣衫下了床。
高远刚和人换了班,迎面看到他出来,当下关心:“王爷,您失眠啊?”
琢磨出他面色不大好,随即又热情的推荐:“要不要让厨房煮点安神茶?上回的香我记得您用了说不错,不妨……”
沈怿垂眸睇了他一眼,似乎是懒得出声,用口型道了一个字。
看出那是个“滚”字,高远立马乖乖闭了嘴,退到旁边当背景。
北风萧萧,此时的夜市已经收了,清冷的坊间只剩下几个茶摊子还有人守着。
沈怿回到那间小院,不承想西厢房里竟还有微弱的光,闪烁不定。他悄然行至窗边,淡淡的影子投射进去,但见桌上一灯如豆,书辞正趴在灯下,不知几时睡熟的,手肘下压着一堆零碎的线和缎子。
真是早不忙夜心慌,这么折腾,哪回走了水,死都死得不明不白。
沈怿轻叹口气,上前扶她起来。
书辞还没醒,东倒西歪地靠在他颈窝,呼吸均匀轻浅。因为常年用针,她拇指和食指有明显的薄茧,扎破的针孔有深有淡,虽然纤细,却不算细腻。
沈怿垂眸在她指腹上摩挲了一会儿,才俯下身将烛火吹熄。
*
无论多晚睡,辰正必起,这是书辞的作息习惯。今天阳光好,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被面,带着些许暖意。
她拢拢头发,边打呵欠边起身,睡眼惺忪地穿外袍,脑子还稀里糊涂的想着:自己昨天几时爬上床的,怎么不记得了……
庖厨那边飘来饭菜的香气,想是刘婶在准备早食。
院子里隐隐有练功的声音,她推开门出来,就看见言则领着言莫,两父子正在打拳,一招一式挥得甚是有力。
“啧啧。”紫玉叼着个果子,顺手也给书辞递了一个去,抱着扫帚边吃边道,“老爷今天精神头不错,天不亮就爬起来了,灯也不点,黑漆漆的一个人在那儿耍拳,跟鬼似的,差点没把我给吓死。”
她拿起水果在嘴上咬了口,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多少年没见我老爹早起打拳了,真是稀奇。”
“经久不见,突然转性,没准儿有什么好事发生呢。”紫玉若有所思。
“还好事儿呢。”书辞嗟叹不已,“我看这些天是灾祸不断,好事都不敢奢望了,只求别再那么背。”
“物极必反,否极泰来嘛。”紫玉用手肘捅了捅她,宽慰道,“往好的去想呀,小姐,万一咱们老爷今儿转运了呢。”
“别,打住。”她抬手一摆,“你越说我心里越没底……走了,吃饭。”
五大营在城郊,饶是如今太平日久,并无战事,操练仍旧没有懈怠,远远望去烟尘四起,马蹄声如群雷同鸣,震天撼地。
言则正在帐前点卯,他手下有一百人,都是京营的士卒。这边人数清完便得照安排各规格值,若有缺席者还要提前上报,换人补缺。
前段时日连连好几天值夜,难得今日松活些,护送公主、皇妃去庙里进香,估摸着一早上就能完事,那下午便可在寺庙附近吃碗小馄饨,休息休息。
一想到这个,众人脸上皆有喜色,个个精神抖擞。
“别笑别笑。”言则一排排挨个打过去,“一会儿叫总兵大人看见又该罚了。”
话虽严厉,却听不出半分恼意来。他是营里的老人了,都知道他生性仁厚,故而士卒们只是将笑憋着,并不见畏惧。
时间紧迫,尚在数人头,试百户徐边背着手慢条斯理踱步过来。
“老言呐。”
他诶了声,毕恭毕敬地叫大人。
徐边望了眼对面排排站的士卒,一副大爷口气:“城东的紫云观要扩建,工部那边让派几个人去帮忙,你就带你这帮兄弟跑一趟吧。”
话音才落,底下人个个沉下脸来,面面相觑。
“这……”言则朝旁看了一圈儿,也很为难,“大人,这不妥吧?按理咱们今日该随内卫护送公主进香的,这……这紫云观,乃是总兵大人安排给您负责的事,和我们……”
“废话!”徐边把眼一瞪,站住脚喝他,“你是大人还是我是大人?”
言则只得道:“自然您是大人……”
他唾沫横飞:“知道你还问那么多!你叫我声大人,那就该听我的。”
“是是……”言则点完头,又犹豫,“可这护送……”
“不就是进香么。”徐边慢悠悠地踱步,“谁去不是一样?你放心,我的人会替你们去的,安心到紫云观帮忙便是。”
这如意算盘打得够响,陪公主进香多清闲的活儿,谁都知道去紫云观不是拉木头就是搬石块,他倒好,专捡这种便宜。
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亘古不变的道理朝堂军营都适用,众人虽有怨气,却也敢怒不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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