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出不穷、各路资金举牌大行其道,正业康的事,只是滔滔股海翻起的一朵小小浪花。如周自恒预想的,过了个十一,市场又有了无数的新浪花,除了“原股东”,正业康这朵旧浪便没于沙滩、乏人问津了。
这“原股东”里面就包括游庆红。他将那笔协议转让解读为“利好”,换了个“懂”资本市场又愿意增持护盘的股东,有什么不好?至于九皋的那个胖子,是在争股权还是在替倪家接减持,都与他老游无关,反正他个人的早就割肉跑完了。不过,要是争股权的话,那敢情好,这股价又得涨一大波,甚至他们还得“拉拢”他老游站队呢。看这牛峰轰轰烈烈搞了一把“调查”之后,也没了下文不是?他就说嘛,股东也要脸,这时候牛峰敢去举报他,股东打在牛峰身上的板子也轻不了,反正只要是内部调查,那就是一点问题也查不出来。那么,他要不要等正业康复牌以后再重新买回来?这票上亏了这么多,终究是不甘心。
另一方“原股东”程聿家和倪家,自然更是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程聿此时除了专心照顾孕妻外,什么都不敢做、不能做,这当口做什么错什么,躲事还来不及呢。他只恨减晚了,早知道老季打着这种主意,他们年初时全协议转给他啊。现在,变相的减持禁令都出了,想减也不敢减了。
而倪振山则更为“凄凉”。在倪昊昀先斩后奏后,他的病情恶化了。此时,被倪昊昀“隔离”在病房中,与外界失了联系,也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倪昊昀现在天天在这守着,一副孝子样。他也明白儿子的意图,就是等着他死,他遗嘱和董事会授权委托早就签好了,倪昊昀自是有恃无恐了。他的两个外室分别带着女儿来探视过,被倪昊昀雇的人拦在病房外。双方闹起来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得出口,一边是原配留下的孝子,一边是外室和女儿,年岁不相上下,孰是孰非“一目了然”,医院最后也只得报警赶人。
倪振山躺在病床上,形容枯槁,早已不复当初的干练精明。孤望残阳,回顾此生,昨是今非已混乱。他竟觉得,这一生好似一场闹剧,自荒诞错乱中而生,又自荒诞错乱中而终,来去都成空。
他的意识已有些混沌,自混沌中又见两个身影立于床前,他凝神看去,竟是“熟人”。到此时,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他讪笑,想不到这一生经营,凶悍厮杀,潦倒而终,竟是给这二人做了嫁衣裳。
他犹自不甘地问——正业康何时改姓?是姓季还是姓周?
周自恒快意笑答——明日复牌后开始无姓,未来大概姓秦吧。
他不可置信,难道竟还有黄雀或黑手?
他们便耐心地为他讲解起了来龙去脉,有如猎人,对陷阱中濒死的猎物,做着最后的嘲弄羞耻。
倪振山自惊怒中晕厥,醒来时已是月残星疏。他看着黑洞洞的窗口,始知这一生,竟已是日暮途穷。
☆、尘埃落定,各得其所
周自恒到家时,叶铮铮正窝在沙发上刷公告、写点评,蓝妹妹懒懒趴在沙发背上,好奇地盯着电脑屏幕,小爪子一伸一缩地,在拨拉与不拨拉之间做着心理拉锯。一人一猫,相映成趣,竟让他觉得十分安心。
听到周自恒进门声,叶铮铮偏身坐正,把笔记本放到茶几上,抱起蓝妹妹,淡淡问道:“搞完了?”
周自恒“嗯”了一声,先将蓝妹妹请回它的小卧室,又回到叶铮铮身边坐下,靠到她的颈项间,半晌不语。
大仇得报不是应该很快意么?这位怎么还委曲上了?莫非是太激动了?叶铮铮心存疑虑,但也不多问,只是一下下地抚着他的头,不管是什么原因,他此时应该需要些抚慰吧?
周自恒靠了一会儿,便起身坐正,对着叶铮铮做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我刚跟他自报身份时,他竟然回忆了好久才想起来。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难怪觉得我面善,原来竟是他当初拿着报纸让儿子学习的榜样。”
叶铮铮微微叹气,搂着他手臂,靠在他肩窝,将他攥成拳的手慢慢掰开,再十指相扣。两人就这样灯下携手,安静地坐了一夜。
第二天,叶铮铮提出尽早领证,周自恒有些讶异,随即便明白了她的心意。他摇摇头,拒绝了。
叶铮铮有些焦虑:“我不知道等着你的会是什么,罚钱、坐牢、甚至是对你来说最坏的结果——举牌无效的判定。但是在你出了什么事的时候,好歹让我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去询问进展、奔走处理。”
周自恒淡定回应:“举牌无效不会的,那只是家风雨飘摇的小民企,我们程序合法,资金来源透明,又承诺了只进不出。罚钱难免的,这副身家本就是为了讨债做起来的,债讨好了随便罚,为国做贡献应该的。坐牢不好说,最后怎么判,多想无用,全交给国家决定了。我身份证是国家发的,护照是他国政府发的,流程合法。反正,总不至于丢命。”
说完后,打量了一下叶铮铮突变的脸色,心下便有了确定,正色道:“你如果是担心我被倪程两方报复,有性命之忧,打着给我留个后的主意,那还是算了吧。你为我想,难道我就不为你想么?秦何的一切我早安排好了,由你、老季和慈善基金分。”
叶铮铮哭了。她坚决不同意。但不同意又能怎样?周自恒能为了一个目标坚持这么多年、做出这么多事来,能因为盯着叶铮铮盯出感情来便不肯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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