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江绮月入宫,以妃位许之。
江秉玉却像是被激怒一般,一反平日里温柔乖顺的性子,竟说出如果江绮月入宫,她就撞死在她寝殿的红柱之上。
“这件事当时闹的十分难看,虽是圣上下令不得任何人外传,但当时宫中几乎都知道江绮月勾引圣上,闹大了肚子要进宫,却被江秉玉寻死觅活的阻拦。”颜鹤衣叹气道:“其实那时江秉玉闹得那般难看令圣上下不来台,皇后都去劝过她,说不过是宫中多个人,身为贵妃要替圣上着想,替皇家的子嗣着想。”
颜玉听的心寒透了,她能想象到江秉玉当时该有多愤怒,强行骗她进宫的是江家人,如今要来抢夺她宠幸的还是江家人。只是颜玉想不明白,好好是为何江家会让江绮月去分夺江秉玉的宠幸?难不成是江绮月自作主张当真喜欢上了圣上?可是她……不是一直喜欢江秉臣吗?
“我那时也有劝过她。”颜鹤衣看颜玉问道:“你猜她为何如此?”
“为何?”颜玉问她。
“她跟我说,她并非为了争宠和圣上。”颜鹤衣如今想起那时江秉玉的神情都清晰如昨日,她又轻蔑又自嘲的跟颜鹤衣说,我是为了我弟弟和母亲,若非为了他们我连看都不愿多看圣上一眼。
“她在怕江绮月一旦进宫,她会成为江家的弃子,到时候她无法保住她母亲和弟弟的安危。”颜鹤衣道:“她很聪明,她在当头就请江家人进宫,那时江夫人郡主还在,她跟郡主做交易,她答应江绮月入宫,但江家要放了她母亲和弟弟,放她们离开京都,在离开之前要接进宫来与她见一面。”
颜鹤衣看颜玉,“她跟我说,这些年来她在宫中攒了不少值钱的,等她弟弟和母亲进宫来了,她就全给她们,那些够她们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了。”颜鹤衣心中有些发酸,江秉玉跟她说这些时眼睛亮的发光,“她这一世求的也不过是江家能放过她母亲和弟弟,让她们远走他乡。”
颜鹤衣低头笑了笑,“她有时像个小姑娘,神采奕奕的跟我说,她这辈子怕是再没有出宫的那一日了,但是她弟弟不同,她弟弟聪慧又有本事,连学堂里的先生都夸他,她不想埋没了她弟弟,想让他去游学,去读书,去更高更远的地方,见识更多有学识有本领之人,她为了母亲和弟弟打算了半辈子,可最后连他们一面都没有见上。”
颜玉听的手指发抖,她想起江秉臣,他若是知道他阿姐为了他谋算了这么多,牺牲了这么多,最后却死在没见到他一面之前……该是多难过。
“你知道她的母亲早就死了。”颜鹤衣轻轻的叹出一口气,“江家去哪里再让她见到母亲?”
“所以呢?”颜玉声音发紧,“所以江家就害死了她?”
“没有。”颜鹤衣摇头道:“江家只是骗她说,她母亲重病,她弟弟已经带着母亲离京看病了。若是当初她没那么聪明,就这样被哄骗着也就好了,偏偏她不是,她花钱派人出去打听母亲和弟弟的下落,就得知了……她母亲早在她入宫时就已经割腕死了。”
颜玉坐在那里通体生寒,气的发抖,“她那时……应该很难过吧?”
“我不知道。”颜鹤衣苦笑了一声,“她没哭也没闹,只是在那天夜里来我殿中,将她这些年攒的那些值钱的都给了我,说她……用不上了。”她眼眶红了红,抬起头对颜玉道:“大概人绝望的时候是不会哭的吧,我那时半点不对劲都没有看出来,只觉得她说的话有些奇怪,她让我帮她照顾二皇子,又说这些日子不要来找她了,她要忙着迎江绮月入宫。”
之后那几日,她确实半点没有异样的忙忙碌碌迎江绮月入宫,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依旧把江绮月当成她的妹妹。
可就在江绮月入宫的第三日,就发生了变故。
江绮月小产了,是江秉玉下的药,不是小产药,是毒|药,她为了消除江绮月的疑心和她一同吃了那下了毒的点心,两个人都中了毒,她不是要流掉江绮月的孩子,她是要和江绮月同归于尽。
只可惜,江绮月并未吃多少点心,又被太医灌了皂角水将所有东西几乎都吐了出来,才勉强抱住了命,但是孩子没保住,并且伤了身子,很难再受孕。
江秉玉那时也被勉强救了下来,圣上念着她是二皇子的生母,又确实这么多年的宠爱,对她有一丝的情意,命太医无论如何也要救回她。
人确实救回来了,可在第二天她就撞死在了寝殿内的红柱之上。
“她不稀罕被圣上救下。”颜鹤衣讥讽的道:“她压根就没想活下去,她死前我去看过她,她跟我说,她母亲死了,他们骗了她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可以让母亲和弟弟过上好日子,可如今才知道,自己害死了母亲……”颜鹤衣有些愤恨的咬牙,“江家没有一个好东西,圣上也不是,居然在她死后,让二皇子记养在江绮月名下,甚至声称她的病逝,下令将当初知情的宫娥嬷嬷都送去了庵中,谁也不许再提起此事,连二皇子都不知他母亲是如何死的,认那江绮月如同亲生母亲一般,明明是他们逼死了江秉玉。”
颜玉手指僵冷的厉害,外面还在打雷,电闪雷鸣的一下下照亮窗外的雨帘,她无话可说,所有的情绪都压在肺腑噎在喉头,她想象不出江秉玉是经历了怎样一种绝望的过程才一而再的寻死。
她是不是到死都在自责,是因为自己进宫,母亲才自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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