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宓摸到他身后柔韧的一把墨发,将锦带拉紧了一分,他便用手环住她,将她拉入怀里,檐外雨声潺潺,一缕青烟自黛瓦参差里袅娜地浮上来,迷了人眼,但孟宓已经不想看别的了。
“夙儿。”
她把自己严实地在他怀里藏了起来,桓夙“嗯”了一声,比溪水还要清沉的嗓音,孟宓一瞬间脸红如石榴花,娇软地抵着他的身体,心砰砰然跳得飞快,他一定都察觉到了,孟宓脸更红了,“我会裁衣裳的。”
“嗯。”
孟宓攀住他的肩膀挣扎起来几分,认真地盯着他看,“我想看,夙儿穿别的色。”
桓夙不轻不重地蹙眉,“这样不好么?”
不是不好,只是,太深沉了点,太不可侵犯了点,太让人不知所措了点,也,太让自己心疼了点。
“我就想看。”
他撇唇,对她,无所不应,“好。”
火红的枫潋滟起一树树沾湿的烈焰红光来,将她的视线瞬时湮没。秋阶宛如被胭脂洗过般橙红明透,孟宓在他的怀里微微垂眼,那里映着两个清晰的难解难分的人影,好像命里牵绊不休的藤萝,死死地、用尽每一分努力与运气,去紧紧相拥……
……
尧城。
朔方的寒风灌入城池,西北已提早飘了雪花,连地处偏南的尧城也有所波及,气候萧寒,这一年郑国遭逢旱灾,收成减半,尧城荒芜之地,更难见米粮,昔日富庶的中原腹地,转眼之间陷入了缺粮的危机之中。
郑伯人年老不中用,也从脂粉堆温香帐里爬了起来,颁布了一系列的政令,说完这些便一头扎入了美人的sū_xiōng软骨里,再也不起来。
这政令之中便有一条,但凡城中私粮足实者,皆可为粮官。
在这样割据混乱的天下,民以食为天,粮官便是百姓所望,尧城缺粮闹了饥荒,此时却是上阳君挺身而出,不知何处攒够了米粮,连开了两日仓,缓解了燃眉之急,依照郑伯的旨意,蔺华便坐掌了尧城的民生生计。
“殷殷夫人。”
侍女捧了一叠糕点来敲殷殷的房门,这个时候那个紫衣美人应当在对月长吁,或者泪洒镜台,侍女从公子霁那儿听的吩咐,夜里凉,替殷殷准备了热糕点,送来教她用些,好抵御夜里的凉。
岂料唤了半日不见人影,侍女胆大心细,将门开了一缝儿,只见温暖如春的空房,唯独一缕炉火冒着紫烟,帘帐紧拢,但里头影影绰绰,瞧不分明,侍女大胆地往里走了几步,又跟着试探,“殷殷夫人?”
直到终于拨开绡帐,空空如也的床褥枕头,哪里有殷殷的人影?
侍女放下糕点,转身边往外跑。
“公子!”
公子霁正于书房刻着文书,手边墨香迤逦,侍女满脸惶色本来,险些摔倒在自己脚下,公子霁不悦地看了她一眼,正为蔺华之事忧心,侍女支吾道:“殷……殷殷夫人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公子霁放下刻刀起身,侍女只见衣袂一闪,公子霁已经匆匆跑了出去。
侍女所言不假,那个总在月光底下叹息、流泪的女人,那个惦记着蔺华一刻也没有忘记的女人,那个心不在此他明知道留不住的女人……他果然没能留住她。
侍卫来报:“公子,今日,殷殷……夫人说去城主府外的园柳池赏残荷,但申时去了,现在也没有回来。”
公子霁捏紧了拳,指甲掐入了血肉中,这种疼痛感竟然激不起内心丝毫的快意,他“哈哈”笑了两声,转身大步出了庭院。
那横溢斜出的花枝被他毫不怜香惜玉地闯过脆生生断了一截,一地落英如残絮……
殷殷知道蔺华身边有各路高手,轻功绝顶能在公子霁的府卫盯梢之下抓走她的能人异士,也未必不有,殷殷被捂了唇鼻,带到一条苍烟弥散的深巷之中,寂寥的一蓬月色冠盖华璨,她被揭开蒙头的黑纱,只见月光里负着手微润浅笑的白衣公子,宛如结着层霜花染白的梦境般,熟悉到,唤起她血液里爱恨交织的痴狂,歇斯底里得让她简直无处安放这种爱恨。
“殷殷。”男人的声音熟悉而缠绵。
殷殷觉得有一缕阴柔的透着凉意的绳忽然扑了过来,锁住了自己的咽喉!
“公子,你不是不要殷殷了么,为什么还要绑我?”殷殷茫然凄恻地望着他,雾水不争气地模糊了眼眶。
“王兄,待你可好?”
他的唇呷着一朵比晴天的云翳还要淡的微笑。
就是这样的容颜,看一眼,误一世,殷殷咬牙狠心,才能说服自己偏过头去,重重地扭开目光,“那不是公子该想的事了。”
公子霁待她很好,很好,可他不是蔺华。殷殷一直在公子霁身上找蔺华的影子,他微笑的模样,他写字的模样,和蔺华都太像了。她现在自己都分不清了。
可是,如果选一个要留在他身边,殷殷选择公子霁,她不愿再重复那样的伤心,不愿把一生捆绑在一个根本冷血无情、不爱她的人身上,太不值得了。
蔺华手里捏着一只碧色的竹笛,那是殷殷离开前最喜欢的一支,她吹奏的《相思曲》是天下最勾人心魄的天籁,蔺华的手指抚过竹笛,温润地化开唇色,“殷殷,再替我做最后一件事罢,自今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殷殷冷硬地咬牙,“我不做。”
不用想也知道,蔺华如今要的是尧城,欲夺尧城,公子霁首当其冲,他要害公子霁,殷殷不能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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