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惯雨衣,动作笨拙,半天没能钻进袖子。
雨点来的猛烈,片刻不饶人,她脸上挂着一条条雨水,眼睛几乎快睁不开。
突然,有人一把拿过她手中雨衣,三两下撑开,就着她的高度,直接从她头上套进去。
并沉声道:“快上车。”
而后他自己也钻进了彤彤的那件雨衣中。
转眼间,雨声连成一片轰鸣,天像裂开了无数道口子,暴雨汇成瀑布,朝大地倾泻下来。
雨势太大,狂风也欣然加入这场天灾,它卷着暴雨,就像无数条鞭子,狠命地往三人的塑料雨衣上抽。
劈啪作响中,陈逸听见薛山说:“雨太大了,过了桥找个地方先躲躲雨!”
陈逸在他身后,要扯着嗓子讲话他才能清楚听到:“好,没问题!”
行进霎是困难,坎坎坷坷终于至达瓦吊桥。
陈逸感觉到车子停下,却半天没动,眯着眼偏头去看情况。
等看清眼前景象后,她彻底懵了。
这一段区域的达瓦河足足有十米河宽,几十年来,河上一直架着一座铁索吊桥。
吊桥那头紧邻着一条蜿蜒的公路。这条公路很窄,一侧临河,一侧靠山。
早上来时,陈逸见到达瓦河水面骤涨的情形,也听赵书记说起上级部门有指示,让各村做好暴雨天气的防洪防汛工作。
赵书记提前走就是为了这事。
而眼下,河水暴涨,河面快触到岸边,沿途的洪水冲击,几乎要将对面那段路基掏空。
桥的这头,安然无恙。
而桥那头的石墩,垮了。
整座吊桥像是被人抽掉骨头一般,一头软软地栽进了水位猛涨的达瓦河里。
***
薛山站在屋檐下,看着手机屏幕一次次显示出方青野的名字,又一次次自动挂断。
就在他拨打不知道是第十几次的时候,身后传来陈逸的声音。
“怎么样,还是打不通吗?”
薛山略侧了下身子,陈逸手里拿帕子擦着头发走出来,停在他身旁,跟他隔着一人宽的距离。
印象中,她永远都是穿着白大褂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眼下,淋湿的白大褂正挂在屋檐下的晾衣竹竿上,被风吹得噗噗作响。
褪去那层职业衣裳,身上穿着蓝灰色衬衣和牛仔裤的陈逸,显得更柔和亲近一些。
长发散下来,搭在两侧肩上,陈逸擦完一边又去擦另一边,发尾的水滴晕在衬衣上,胸前和肩头那部分的面料,颜色更加深重。
手臂有些无力地垂在身侧,薛山摇了摇头,说:“一直关机。”
达瓦吊桥是方圆几十里内,唯一的过河通道。
停在桥这头时,隐约能看到河对岸停留徘徊的人影。
透过重重雨幕,他们仿佛在热烈地讨论着什么,不时有人举着伞情绪激动地指着桥墩垮塌的位置,比手画脚,那意思就好像是有人不慎从这里掉下去了一样。
雨势非常大,不用多想,薛山驱车返回,直接骑到了离得最近的村户避雨,也就是老夫妻那家。
陈逸先给彤彤擦头发,而薛山打电话给方青野,想告知他吊桥损毁的路况,不用急着过来,但他电话一直关机。
陈逸刚刚也给赵书记致电,想说一下吊桥的事,希望有关部门能够派人来及时维修。
电话那头很嘈杂,雨声人声交汇,听不大实在,陈逸只能听出赵书记眼下也正在桥墩垮塌的附近,隐约跟人说着什么,有辆三轮车刚上吊桥,桥就垮了。
陈逸如实跟薛山说完这个消息,清楚看到了他眼里的担忧之色。
“别太担心,不一定是你那位朋友......”她实在找不出什么有力量的话来宽慰眼前的人,只能如是说。
薛山垂眸看她一眼,点了点头,道:“我明白,谢谢。”
雨没完没了地下着,没有半点停歇的迹象,满世界阴沉、潮湿,被雨声充斥。
陈逸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半。
想到什么,她问薛山:“你们还没吃午饭的吧?”
薛山侧耳听着什么,整个人像是陷入了另一个世界,没有回应。
陈逸不是那种会刨根问底的人,何况两人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相熟,既然他没留心听,自己也不再多问。
她看了眼连成线落下的雨幕,转身欲回屋。
“等等。”薛山忽然叫住她。
陈逸停下,回过身。
薛山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问:“听到了吗?”
听到什么?
陈逸莫名被他这紧张兮兮的神情传染了,也侧耳细听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自己好像听见了河水流淌的声音。
“哗——哗——哗——”
像是有节律地翻滚着,朝自己这个方向涌来,声音越来越近。
陈逸下意识抬眼望向那声音袭来的方向,声音忽然颤了一下,“薛山。”
薛山也望过去,表情变得有些凝重。
达瓦河那头的方向,近半米高的洪水,在大雨中咆哮奔腾着一路涌来。
桥头地势比石塔村要高些,洪水来得肆无忌惮。
山脚下可供车辆行驶的乡道,夹在两山间地势最低的位置,和道路两旁的野花、野草、种着庄家的田野一起,很快被翻涌而来的洪流淹没。
老夫妻这间小屋虽处在山脚下,但地势要高于那条乡道,目前形势来看,暂时是安全的。
为了安全必须往高地转移,可这附近都是山,下着暴雨,山上不见得是安全的,随时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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