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在地上紧紧缩成一团,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不停地颤抖;被眼泪打湿的头发粘在脸上,贴在脖子上。她用指甲死命地掐着自己的胳膊,掐出一道道血痕。已经听不清她口中在说什么了,只剩下夹杂着模糊的音节的哭号。
虽然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谁,但一定是她非常信任的人。
慢慢地,科洛的恸哭变成了哽咽和抽泣,呼吸也渐渐平顺起来。她咬着嘴唇抹掉脸上没干的泪水,不时小声应着电话那头的话。
“……我知道了……你说得对……”科洛抽抽噎噎地说,“那……我还是在这等你。”
“没事,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说完这句,科洛挂掉了电话,抱着双膝,把脸埋在自己臂弯里。这样坐了一会儿之后,她冲我扬起了脸。
“现在开始执行你的委托。”科洛看着我说道,抽了一下鼻子。虽然眼皮还肿得吓人,话里也带着哭腔,但她的眼神又回到了以往的冷静。
科洛站起来,摘下右手的手套。廉叔已经被我移到一边,靠着墙坐着,然而还没有醒来。科洛径直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
“等等,”我喊住了她,“你要干嘛,要消除他的记忆吗?”
“那个姑娘不会再回来了,他就算记着也无济于事,”科洛说,“何况他还看到了那些人……这只会让他更危险。”
“那些人是谁?为什么要抓走绮妍?你认识他们吗?”我一下子全问了出来。
然而科洛只是“你的委托是不让你的管家受到那个古塔巴人任何形式的伤害,对吗?”
“是……是啊。”
“被她牵连也算因她受伤。”说完,科洛把右手贴上廉叔的额头,把他关于那个年轻姑娘的所有记忆沉在了他的脑海深处。
那之后的好几天,我都没有见到科洛和她的小摊子;想去娜娜那里找她,又怕她还没调整过来,不想见人。所以虽然我有一大堆不明白的事想问她,还是忍住了,等着她自己出现。
而廉叔已经完全相信那天自己是在跟我出门的时候不小心摔倒撞到了头才晕了过去;家里到处的鲜花也只是我心血来潮的兴趣,不足为奇。
奶奶曾经说过,找不到的东西并不是消失了,它们只是被藏了起来;忘记的故事也并不是消失了,它们也被藏了起来。
还有见不到的人,也是被藏了起来。
或者自己躲了起来。
一星期过后,科洛主动联系了我,约我在娜娜的店里见面。我如约到达的时候,她正在帮娜娜上货;一身黑衣外围着略显可爱的面包店的围裙,手里还托着摆满了略显可爱的小熊面包的托盘,绷着一张脸戴着略显可爱的面包店的小帽子,说实话,十分违和。
科洛转头看到是我,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来了。”
“哟,小兄弟!”柜台里的娜娜也朝我打了声招呼。她三个月前生了个女儿,现在一边看店一边带孩子,满脸喜气;那个玩机车的暴走族丈夫看起来今天不在。
“叫叔叔。”娜娜抱着女儿挥着她的小肉手说道。
叔叔就免了。
科洛摆完最后几个面包,放下托盘,解了围裙,摘掉帽子,跟娜娜打了声招呼,便带我进了她暂住的仓库,关上门。
……不知为何有种吓人的气氛。我小声地问了一句:“有什么事要对我说吗?”
沉着一张脸的科洛突然看了我一眼,然后一步把我逼到墙角,飞快地伸出手一左一右贴上我两侧的墙面。我被牢牢锁定在她和墙壁之间。
等等……这是……壁、壁咚?
作为男人而言,比被自己高的女人壁咚……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呢……
“你也知道我怕麻烦,所以前情提要就免了,”科洛说,“反正你一会儿也就忘了。”
等等这有点耳熟的开场白是什么情况?
“……你要做什么?你要修改我的记忆吗?”我有点慌起来。科洛的脸距离我不到十公分,我能清楚地看到她的睫毛投在眼睑下的影子。然而当下的情况没有丝毫能让我的心思旖旎哪怕那么一丁点的余地。她的呼吸喷在我的脸上,只能让我越来越紧张地握起了拳头。
“那天你也看到他们了,只要这个印象留在你脑海里一天,你就有一天的生命危险,”科洛说,“我也是为了你好。”
“你要让我忘记那天在咖啡厅的事吗?”我问。
“不,”科洛面无表情地摇摇头,“从你收到我名片开始的全部,一笔勾销。”
就像科洛从来没有出现过,全书一章完结?
“等等,那些人到底是谁?”我不甘心地追问道,“你那天打电话的人又是谁?是他让你这么干的吗?”
科洛单手撑着墙壁,用牙咬着摘掉了右手的手套,“你以为娜娜真的是我朋友吗?”
“……什么意思?”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早就认识我,只不过我让你忘记了?”科洛咬着手套,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伸向我的额头。我依稀开始能感觉到她的体温。
“把素未谋面的人当成亲友,把曾经熟悉的伙伴当成路人,也只是在一念之间,”科洛说。她停了停又道,“搞不好我原先还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反正你一会儿也会忘了。”
“……我相信你。”我说。
科洛停住了手。
散发着面粉味的面包店仓库,冰冷的水泥墙和狭窄的积满灰尘的通风窗口。眉目冷峻的黑发姑娘怔怔地看着我。她的发丝掠过我的脸,似有若无的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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