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溶解一切的空白,没有情绪没有思维没有一丁点意识,好像只剩下空空的颅骨;外界的任何刺激都进入不了我封闭的大脑,只有他的歌声在颅内回旋反复,激荡起一圈又一圈声波。
3分25秒后,脑内炸裂了数以百万计的文字,速度之快数量之多以我的智商和表达能力很难完整地复述。我只能用手指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在他的评论区里戳出两个字:“好听”。
我明白了,大部分留言都只有简单的一个词的原因,是因为用语言实在很难表达自己听到歌声时的感受。再多的赞美都是空虚的废话,我简直想不出还能有比“好听”更确切更精准更直观的评价。
对不起刚刚误会了你,现在起我就是你的脑残粉了,潮大!
我又飞快地写了一封邮件表达我此刻的激动与对他的崇拜。而他的回复好像早就料到我会有这样的反应一样,从容又淡定:“哈哈,都是后期堆出来的,你也可以下个软件玩玩,说不定比我还好。”
真的假的?有点心动。心动间我已经下了一个好评率最高的k歌软件。
然而对着密密麻麻的曲库,我脑中响起的,却是平安夜听到的那首可怕的歌。
——夏夜的雨下得噼噼啪啪,我在树下等着他,
——秋天的落叶和风里的沙,他说明天就走吧,
——冬日的雪像漫天的花,盖住我的思念和牵挂,
——雪化了之后春天就要来到啦,他的尸体藏不住啦~
我至今不知道这首歌的名字和原作者,说不定只是那家伙自己瞎编的。她唱出来的时候,声音带着一点不熟练的磕巴,也不知道跑调了没有——不过就算有,我也听不出来。但此刻我能清楚地回忆起她唱的这首暗黑小调的每一个音节,却不记得几分钟前才听过的好听到说不出来的张潮的歌里的任何一句歌词。
我关掉了k歌软件,拿起手机,打开录音,循着记忆对着手机唱了一遍那首歌,暂停录音之后,点了播放键。
不是我自夸,唱得真是相当的难听。
不过,当那些和她接触过的人的记忆中所有有关她的部分只剩下一个大洞的时候,我还能完整地回忆起她只唱过一次的歌,这样想想,有点奇怪的小高兴。
大概类似于全班人都考了不及格,只有我正好60分的心情吧。
“你真是个别扭的人,”斯芬克斯说,“高兴就高兴,不高兴就不高兴,你怎么能同时又高兴又不高兴,还用奇怪的比喻假装高兴?”
哦,大概因为我是男主角吧。
这首埋尸体的小调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一直在我脑内循环,挥之不去,比那家伙刚唱完的时候的流毒还严重。每天脑子里空下来没有什么东西可想的时候,这首歌就会自然而然地响起来。
虽然唱这首歌的人好像也跟着雪一起化掉了。就连陆老师和小美也不记得曾经见过一个穿了一身黑衣的凶巴巴的占卜师,她们对于那天晚上的记忆,只有腾飞的独角兽,和……等等?
“你说那天晚上在公园里的是谁?”我问小美。
“不是你让妈妈带我来公园,然后我念了一下咒语,独角兽就飞起来了吗,”小美眨了眨眼睛说,“除了我们三个还有谁?”
……突然想联系一下那天在娜娜的面包店里的女高中生了,问问她们是不是还记得曾经围观过一个英俊的异国店员小哥。我想她总不至于把这些人一个个都找出来,然后批量选中删除。
不过就算让我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最多只能证明那个灰眼睛的i国人真的来过这里罢了。
已经没有什么放学后的签到点了,娜娜她们对我的印象好像也只是一个脸熟的客人。每天傍晚一下子多出了一大段空暇时间,让我能够无所事事地去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哼着那首无头无尾的歌。
这天下午,我就这么晃荡到了一家有些熟悉的花店附近。过了一年,这家店的规模扩大了不少,已经不是当初的小店面了,只是店员也不再是那个不老不死的美丽少女。站在门口整理花架的女孩子穿了件浅蓝色的羽绒服,一只手放在嘴边不停地哈着。
我随便朝里面张望了一下,看到一个高个男生捧着一束花站在店里,正缓慢轻柔地用手指抚摸花瓣,好像在擦去花瓣上的灰尘。
我觉得似乎在哪里看到过他,但一时又说不上来。然而他头一抬,发现了我。
“你是阿潮的朋友?”他问。
我想起来了,这是那个号称能通过触摸感知色彩的“缪斯之手”。
“你是……蔡林呈?”我回忆了一下在艺术馆见过的那个名字。
他点点头:“我看那天他跟你聊了挺久的,应该是熟人吧?”
也不算是非常熟,不过我就不否认了。虽然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生硬。
“你在买花吗?”我问,顺道走进店里。我看到他手里的玫瑰红得鲜艳纯正,但还是不如那天看到的他画中的花朵,红得带着温度。
他顺着我的视线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花,然后抬起头,淡淡地说:“不,我在取色。”
说着,他放下手里的玫瑰,又拿起边上的一束百合,指尖从花瓣上轻轻抚过,轻柔得好像在抚摸少女的肌肤。
我看过一些关于他的文字介绍,据说他对色彩色相的辨别能力能够精确到百分比;一些需要借助软件或是仪器才能区分的色彩间的微妙差别,他也能直接用手指感知。
张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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