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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鸣客气地问:“请问,这是蔡堂燕家吗?”
女人竟然害羞地笑起来,这笑容常鸣不陌生,他再年轻一点、健全的时候,一般女人看到他都爱这么笑。
“你是哪位啊?”
看来找对了地方,常鸣看了一眼小孩被口水浸出霉印的领口,撒谎不眨眼:“我是她大学辅导员,来家访了解一下情况。她在家吗?”
女人嚯嚯笑了声,说:“她不在家,出去了。要晚上才能回来呢。”
“那我等她一下。”
“不过燕子可能不上学哩。”
“嗯?”
“她和她老公领证去了。嫁人了还能上学吗?”
“什么?”
常鸣所站之地像漏开一口大洞,他失重地迅速坠落,两手抓不着任何可攀附之物。
他开始懊悔来得太迟了。
第三十章
“她结婚了?”
常鸣的反应不那么“辅导员”,但蒋璇并不觉异常,反正与自己无关,这张脸失望与和善都那么悦人。
蒋璇说:“是啊。”
“跟谁?”
蒋璇笑,“说了你也不认识。”
“她出门多久了?”
“啊?”
常鸣重复一遍,蒋璇恍然道:“吃过中饭就走了,这会估计早就到县上了吧,他们肯定还要顺便买结婚用的东西。”
常鸣看了手机时间,下午一点,按理民政局两点上班,如果蔡堂燕十二点走,他还有一小时。他不信这信誓旦旦要读书的小混蛋才到法定婚龄就兴冲冲跑去跟人结婚。
“谢谢了。”常鸣说罢要回车那边。
蒋璇哎了一声,“辅导员老师,你不等她回来么?要不回屋坐下?”
“不了。”常鸣挥手作别,要再等米都下到别人锅里了。
老袁没料到常鸣回得那么快,倚在车边一根烟悠悠还没到尽头,夹下来说道:“常总,那么快?”
“晦气,来迟了没找到人,到县里去一趟。”
这边说话间,附近屋缝小道蹿出五六个人,提铲拎叉的,汗流浃背,像刚干完农活回来。
为首是个上点年纪,一张脸黄皱黄皱的,跟挖出来的老树根一样,问:“你确定没认错人?”
旁边那瘦光头回:“绝对没认错,那车白色丰田凯美瑞,开车的胖胖的是个经理还是什么的,来过石头家,另外那个好像也在工地上看过。”
一伙人气势冲冲跑往老袁的车,拦住了他们去路。
老袁和常鸣虽莫名其妙,见势不对也停下车。
老袁降下车窗问:“哎,大哥,麻烦让让,我掉个头。”
老树根吼:“你是不是围峰山的老板?”
老袁一听,心起不妙,“你们干啥?”
虽未正面回答,这躲避的态度已然等于承认,那瘦光头到底年轻气盛,抄着手中铲子捞一铲路边湿软的牛粪,甩飞到挡风镜上,原本透明无暇的玻璃上炸开一朵青黑色菊花。
“哎,我操——!”老袁骂开了,“你们找死啊!”车门拉开就要下去找人拼命。
后座的常鸣先报了警,拉制老袁已来不及,老袁也是冲动了些,这可不是秀才遇上兵,而是碰上了暴民。
常鸣摁下车窗,喊:“老袁,回来!”
瘦光头铲子一挥,又一团黑影飞来,常鸣迅速摁上车窗,但还是迟了些,白衬衫的肩头平白多了一团带异味的刺绣。
老袁回望一眼,眼神哀切。
那老树根喊道:“赔给石头的钱到底还不还?”
车门忽然横了出来,先落地的是那根制作精良的手杖,接着一双长腿,常鸣整个人端端正正站到了车外,像丝毫没有被那朵刺绣影响。
手杖点了下泥地,“谁找围峰山的老板,我就是。”眼神冷静,一句话说得不卑不亢,俨然开路而来的将士。
那几人一时噤若寒蝉,无人敢出头。
老袁退几步凑到他耳边,“大概是石凯旋那事。”
常鸣心里明了,“刚才谁说要我赔钱?”
无人吱声。
老树根后腰被人支了下,人往前一步,立时成了标靶。
常鸣说:“你说的‘石头’是‘石凯旋’?你是石凯旋的什么人?”
老树根被迫发声,避开问题,“你们要赔的一百万,快两年了还没见影。”
常鸣说:“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讨那一百万就应该找当初的包工头,我们公司该赔的一分钱不少赔给了是石凯旋。别是都败光了又找上我。我可警告你们,石凯旋能找你们来讨债,我也能找另外的人来堵你们。”
常鸣那派头的确像给得出买命钱的,几个年纪大点的有些发憷,怒火全憋在手上,转了转手里的禾叉。
还是年轻的经不起激将,瘦光头又甩了一下铁铲,常鸣下意识避开,老袁护主地扑到常鸣跟前挡着,但这会蚊子也没飞来一个,引得敌营爆笑一阵。
瘦光头得意地说:“我看你们都是蛇鼠一窝!你肯定知道他躲在哪里。”
气势一上来,便有人跟着起哄,铲叉霍霍,“妈的不赔钱不给走!”
闹哄声像糖水招蚂蚁,附近几家人饭后闻声出来围观,就连刚才抱小孩的蒋璇也过来了。
“哎,那不是燕子的老师吗。”她轻声叹。
“是么咯?”旁边人八卦地接上一句。
老袁悄声问:“常总,怎么办?跟这群烂民讲理就是牛头不对马嘴啊。”
常鸣一边提防一边低声道:“我报警了,拖点时间。”
双方僵持着,一边不敢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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