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字不由咦了一声,“这不是玉然的字吗?”但转念一想,或许是她有什么不方便当面说的话,才叫盈儿给自己的吧。他收好信,问,“玉然知道你们要走吗”
“知道。”
承云虽然有些奇怪玉然没有来送行,但也没有深究。客套了几句后道:“我送你们出去吧。”
承云从长亭回来时玉然还没有出房间,想来是太累了吧。信一直捏在手上,承云忽觉有些可笑,这么近的距离居然还要书信交流再加派一个信差传递。
果然只能是玉然的风格。但是,这信里到底写了些什么呢?承云有些犹豫,想了会儿,还是把信封拆开来了。一面拆一面想,若是有什么尴尬的事,就推说信在路上掉了,若只是些平常的事,就当面给玉然一个答复。
“不好了。”门外忽有人大声叫喊。
“怎么?”
“秦姑娘不见了。”
承云:
还记得当初在明正府时我给你画的画吗?你对我说,“万事皆由执念起。执念愈深,陷的也愈深,倒不如自由自在的好。”那时的心情我已经淡忘了,但在昨夜整理书画时想起这句话,却不禁怃然。
这句话是真的,而我竟不曾忘记。
回首这十年,或者更久以前。我们的相见相识,我们相识相知。其实我在很早之前就见过你了,就是你初到京都的那年春天,我在雾霞山顶看日出,你也在。那时的阳光温暖而柔和,初春的第一线光亮洒在我俩的面颊。你看到了我,却从不知道那是我。那个时候,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那个时候,谁又知道、哪一次相遇会注定终生?我们走在一个偌大的迷里,谁也没有认清谁。错过的依然错过,留下的也要离开。
不知道今天,雾霞山中,是雾淡了,还是雾浓了。不知道我的话语,能不能给往事一个圆满的结束?
承云,谢谢你。
再见。
玉然
玉然的房间精致而秀气。雕花的窗子,小巧的茶壶,彩绘的花瓶……无不令人赏心悦目。书架上摆着许多书。承云一一看过,记忆一点点浮起。
她便是这样消磨时光的吗?她的寂寞又与谁言?他的手指划过怀里的信笺,想起昨天夜里她那句黯然的话。
——你还这般客气。
你可是曾希冀着什么,却被无情的打破?你可曾盼望着一句温暖的话语,却只有淡漠和疏离?承云向内间走去,只见陈设依旧简单而巧妙。梳妆台上,装着钗髻的盒子封存着,承云四处找了找,却发现她竟什么也没有带走。
她会去哪儿了呢?难道是和盈儿一起?不会的,若是和他们一起,也不用这般费周折。或者,她是回京都去了。对,一定是去京都了。承云想,只不知她还会不会回来。
心中有些黯然,自嘲道,回来又能怎样呢?还不是平添苦处。或者,她可以去天界,无喜无忧地直到永远。
玉然呵。
他长叹一声,却突然发现桌上有字。是用刻刀刻上去的,许是时间久了,字迹有些模糊。但还认得清,承云低声念着,“昏鸦尽,小立恨因谁?急雪乍翻香阁絮,轻风吹到胆梅瓶。心字已成灰。”
这正是纳兰容若的《梦江南》。承云嗟叹了会儿,忽然想起他刚才在书架上竟没有看见《饮水集》。她竟是这般不舍,就连临去也不忘把这本书带走。
想起戏文中常说的割发断情。她倒是好,一个人无声无息地就走了。难道真的心已成灰,可为什么还要留一封信呢?
他的心时冷时热,从未发觉自己竟会这般惦念着她。他推开窗户,让风透进来,床帐上系着的丝带,在风中瑟瑟飞舞。不知未什么,他忽然想到了“结发”这个词,还有十年前他许下的“执子之手,一生交付”的诺言。他突然觉得痛不自禁。坐在床上,低低地埋下头来。
或许,她正在某一个地方等待自己去找她。或许,她正在某一个地方忧伤而绝望地想着他。
会吗?
他扯过身边的枕头,把眼耳鼻一起埋下。泪水无声地渗了进去,被什么叹婪地吸收。他活着是为了什么呢?玉然说的对,“我们走在一个偌大的迷里,谁也没有认清谁。错过的依然错过,留下的也要离开。”他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睁开眼睛。
他觉得倦极了,想要睡会儿,却怕弄脏了她的床。不管她回不回来,他都希望能保留她的房间,就像她在的时候一样。或许某一天,房间的主人便会如奇迹般出现。
他正想把枕头放回原位,忽然怔住了。淡粉色的床单上放着一本书——《饮水集》。
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人间的事,大多是无因无由无根无絮。东风吹散了杨柳,浪涛惊散了浮萍。我们作为过客,曾有一段交集。
承云颤抖着手缓缓翻开扉页。小楷的字迹下还有许多朱红的注笔。玉然自己的诗写在每一页的页角,翻到中间,忽有什么粉红色的事物映入眼帘。
——是一朵玉兰花。
承云,不知道你看见这朵花时已经是多少年以后。或许它早就枯败了,或许你早就忘了我的存在。或许,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在这样一张普通的书页里,埋藏了我所有的深情。
一个人在忧伤的角落里,明白的越来越多。一个走在离去的路上,看春天渐渐绽放。或许死亡也是一种新生,或许离开只为了另一此相遇。可是,灰飞烟灭后真的还有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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