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说:“咱们谈谈。”
“……他看不起我。”伊糖说:“我早听庄瑾瑜说过,他家有很多藏品。我自己偷着去过西街很多次,那里的人都那么说。——我也不是要和他怎么样,我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样。我是个不会结婚的人,从小到大,看不起我的人特别多,因为我是中国人,在那边,我找不到自己的文化认同感,别人都说二代移民完全不会有这种问题,可我是不一不二的半吊子。别人在一个地方落地生根,甘愿被同化,是因为那地方有她爱的家人,我没有国,没有家,我回来,他和我说,回家了什么都不用做,不用证明自己。他让我误会他在乎我,可转眼又让我发现,原来不是的……”
她眨眨眼,眼睛干巴巴的,觉得鳄鱼都比她自己强。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别人看不起我,我也不会这样,一定要问个为什么。我也讨厌自己这个样子,我也好讨厌……我现在这个样子。”
伊威神色极其复杂地看着她。
这地下室,第一次令他觉得其实无论做多少处理,都应该只做库房,因为这地方空气不够。
他舔了舔嘴唇,艰难道:“没了,那些藏品早没了。”
伊糖抬目望他。
他说:“早都让程皓弄丢了!”
***
程皓开车回到家,二十年楼龄的老楼。他找地方停了车,提了后面刚刚在超市买的一箱芦柑,一箱牛奶,还有些乱七八糟的日用品。
二楼,他到门口没有拿钥匙,门就开了。
他妈妈正拿着抹布在擦手,他进了屋,闻到厨房里有饭香,夹杂浓重的红花油味道:“你烧手了?”
“碰在锅沿上,没事。”
他放下东西,拉着他妈妈的手看,“要冲凉水才行。”他拉了他妈妈去洗手间用凉水冲。
“我给你说过,烫伤一定要用凉水冲二十分钟。”
“浪费水。”
他妈妈细细打量他:“年过得好吗?”
“好。”程皓拉着他妈妈的手看了看,又放在水下,水打在手指上,令他呼吸都不顺畅。
***
地下室里
伊糖差不多和程皓是相同的感觉,人坐在椅子上,觉得一阵一阵发虚,好像明知道是真的,但恨不能是做梦的感觉。
伊威给她倒了杯水。
“……你别怪程皓,他不是不舍得东西,而是东西真的早没了。”
“怎么丢的?”
“他七岁半那年吧,和他妈住在他外公家,据说出门好像没锁门,进贼了。”
“七岁?他家没有大人照顾他吗?”
“嗯……这是另一个事情,他外公当时住院,在旁边不远的职工医院,他妈妈在照顾。程皓小时候特别懂事,早熟,同龄里孩子王。家里住的地方也安全,所以谁都没想能出这种事。”
伊糖算了下时间,八几年的事情了。
她问:“那报警了吗?”
“当然。——不过报警也白搭。”
“对外,没有说是吗?”
“谁说这个呀。本来还是圈里面的人,藏品丢了,地位身份什么都丢了。这样一想你肯定知道。”
伊糖想了会,低声说:“程皓他,一定很难过吧。”
“他难过不难过是其次,他那时候小,可难过的是他家里亲戚,他家有六个舅姨,程皓他外公一早就说过,他不在了东西哪一家得什么。都分好了,程皓一把给人家丢了。你能想象这些年那些人看到鉴宝节目时的心情吗?”
伊糖傻愣愣坐了好一会,说:“太可怜了。”
也不知道说谁。
伊威说:“是可怜,都可怜。中过彩票但是把彩票丢了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忘。何况是这种,一直都知道家里有的,要分家的东西,结果就这么没了,改变命运的机会丢了。”
伊糖慢慢木纳地点头。
就听伊威又说:“程皓但凡是个不讲理的人,这事也伤不到他。但你也知道他,特别讲义气。既然是爷们,他就把这事情抗了,每年要给每家亲戚一笔钱,十万八万都是少的。多到什么程度我们也不知道。他懂收藏,可这些年没存上什么好东西,你没觉得奇怪。”
伊糖说:“……我觉得那是他的事情,就想的少。”
“前年吧,他大姨还脑溢血中风了一次,听说就是被一个天价成交的藏品给刺激的,那成交的一个几百万,他家以前有一对。据说是要分给他大姨的。你知道但凡东西成对,价格可不止是翻倍,是翻倍的翻倍。”
伊糖用手摸着心口,呐呐地说:“哥,我只是听着这事情,这心里就揪着难受,他们,以后藏品价格会更高,他们一定更难过。”
“程皓的表弟表妹,全都不和他来往。但这不是人家欠他的,他也做不到那种不要脸的,欠债多了干脆不理别人。你现在知道,这就是当初我反对,不能说的那个牵扯他们家的私事。”
伊威重重叹气:“——他要干这行,只能干这行。什么地方失去的,什么位置找回来。可那太难了。普通人的成功,不是他的标准。”
伊糖干巴着声音,低低说:“你说过。他心里的目标,永远都不可能达到。——现在我知道了。”
“……这行特别现实,家里没东西,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也没用。可你看他,愣是用他外公以前积攒的那点名声,走到了今天。岑遇安知道他家的事情,今天那张藏品目录,就是在羞辱他。现在你知道了。”
伊糖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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