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突然发散,急切的呼唤着。
等在窗外的萧策听见这声惊呼,在忍耐不住推开色厉内荏,并不敢怎样实际行动的瑛姑冲了进去。
缓过神来的若棠,看着白了脸,满眼血红,额上豆大的汗流的比自己还厉害的男人。
那一声声刻进骨子里的“若若,若若,别怕有我在。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刚亲临一遍的若棠,几乎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幻境里还是幻境外。
“娘娘,娘娘,吸口气再用力。头发已经出来了,黑黑的一看就是个健壮的。跟着嬷嬷吸气,缓着点向下坠。”
娩出头来就算成功大半了。可若棠此时疼得唇都哆嗦了,啊了一声忍不住就要咬下去。
牙齿大力合上,没有预想中的疼痛。
伸过去的手腕见血,守着她的萧策脸微微扭曲了下,赶紧俯身半抱她的头在怀里。
拨开她的湿发,把染血的手在内襟上使劲擦了两把握着她的手,沉声在耳边鼓励道。
“若若最棒,不用蛮力,听着嬷嬷的,吸口气再用力。”
熟悉的清冽气息,熟悉的宽厚怀抱,熟悉的手掌温度。还有那熟悉的怜爱心疼的声音。
一瞬间几乎让她的理智镇定顷刻土崩瓦解。
古代生产是一脚踏进鬼门关,她又是头胎,没有母亲,一个亲近的女性长辈教导着,都不知道是怎么坚持了十个月的。
本以为自己可以独立强悍面对一切的若棠这一瞬,在萧策一如既往的情深中泪盈于睫。
可惜,老天总爱捉弄人。
心扉最容易打开的时机被难耐的阵痛盖过。
随着声嘶力竭的喊声一断,腿间突的一松,新生命降临了。
几乎死过一回才把宝贝生下的若棠,此时才明白为什么都说母爱更加伟大。
十月怀胎的小心翼翼,一朝分娩的撕心裂肺,才把身上精血所孕的这块肉诞下来。
怎么能不爱若至宝。
哪怕吃着没咸淡作料的饭食,昼夜没有长觉的喂了他三个月,也心甘情愿的很。
她的身体好,自觉营养也比一般奶娘更强。生产前乳汁充足的时常晕湿衣襟。
慈母心起软磨硬泡的求了萧策答应,亲自喂养孩子到三个月。
眼看过了双满月,又要新年大宴,终于舍得放她出来的萧策才缓缓把外面的消息说给了她。
满心都被儿子占据,完全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若棠,听了苏家最近的事嘴变成鸭蛋形状,半天没有合上。
就在一月前,自小闺秀教养严格,琴棋书画都相当拿的出手的红妓秀君,以若棠少年时哼唱的笛曲诱之,让来秦楼寻美的平王萧筬上了心。
没想到之后有心赎美的平王强硬带这个妓馆中,轻易不可见客,更不好出去的头牌要游湖时,曾经以身相许的旧事在现。只不过是换了人演。
红妓秀君不顾危险,从马车上跳到正好进京送贺礼世子苏怀真的马前,说自己曾得他大恩,要以身相报,做扫地丫头也好。
而向来持身很正的苏怀真愣了愣,竟真的把人抱上马走了。气的后面追来的平王差点抄家伙打上镇南王府。
这桩满京都议论纷纷的桃色事件,很快惊动了在大营驻守的苏元正。
等他回来王府,就看见抱着几乎跟定南王自己一个模子出来男孩的秀君跪在内堂请罪。
至于一旁的苏怀真只羞愧看着父亲,又怜爱不忍看着那对母子说不说话来。
原来,当年若棠他们杀出京都,十五哥苏怀真藏身未婚妻郑秀君的闺房小半年才得以脱逃。
之后因战乱双方再无消息,直到太后带着亲眷到了东江。
刘家男丁被广安王尽皆屠戮,女眷都充入红帐,苏怀真伤心欲绝无计可施。
若棠也为此陪着他伤心很久,但没想到当年最老实的哥哥也会越界,竟然和秀君在离京前情不自禁,有了夫妻之实。
秀君还在父兄忙着朝政,欢脱妹妹帮助下借病躲在京郊生下了个儿子。
京都被萧家所占时,这个叫苏诺的男孩留在了秀君奶娘那,她自己则无奈跟着父兄逃难,沦落成红帐军妓。
直到东川城破,才得以入了民间妓寨,在今年初千难万险的辗转回到京都。
因她的身份,用尽手段才得以勾上平王,逃出看管严格的妓馆,在遇苏怀真。
而且两人相遇后,苏怀真已承认了孩子的身份。
“大舅不会认下这个孩子的,不管他有多像自己。也不会管十五哥什么意思。
只会把他放在苏家远亲里养大,将来照应着前途。
最好的结果就是找机会过继到嫡枝,哪个没有子嗣的哥哥名下。”
不用萧策在说下去,若棠就带着几分怜悯把后果预测了。
当初各路藩王起兵反了,打的旗号可是诛妖后。所以萧家立国后,陈姓皇室没有被清算,很多公主、郡主还依然做着正室贵妇。
刘家却是满门无人。
这孩子的母亲是太后亲外甥女,郑家又是太后的死忠,不说认下来苏家嫡庶恩义怎么处理,出身也是很难被容下的。
苏元正先是定南王,是苏家族长,然后才是一个父亲,丈夫,祖父。
若棠很清楚大舅会做的选择。
就好像当初,对不想进宫的她。
对还沦陷京都随时有生命危险的十五哥。
对野心想要继承王府,不听父命害死自己兄弟的八哥。
对如今被太后送走偏宫,在比冷宫还不如佛堂沾佛气的美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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