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相片上有绿瓦红墙,有烟波浩渺……还有两位一本正经严肃活泼团结友爱的兵偶,他们冲锋,他们奔跑,他们立正,他们勾肩搭背,他们笑看风云……那些照片上没有人。
夏明朗想起来,他们在外面的时候从来不合影。
冥冥中,夏明朗觉得自己悟到了什么,可是又本能地不愿去深究。为了发泄心中的烦躁感,他上网找到那家兵偶的官网下单订了所有的品种。东西运过来时候夏明朗自己也吓了一跳,军需官指着那个集装箱似的大盒子问你的?
夏明朗说是的。
什么玩意儿?
夏明朗微微一笑:军火!
夏明朗拆盒子拆了小半夜,清空一张桌子给自己摆出了一整个中队,徐知着惊呼说队长您真是童心未泯,夏明朗浑不吝地对郑楷说给你儿子也这么整一个,管保他高兴。郑楷眼中闪着绿绿的光,半晌叹息:不行,钱还要省下来还房贷呢!
陆臻站在桌前愣了很久,修长的手指抚过一位又一位严肃的兵偶。
“原来那个呢?”陆臻问。
“你认得出?”夏明朗惊讶了。
“弄丢啦!”陆臻有些失望。
“你,你这也认得出来?”夏明朗感觉匪夷所思,这么多兵明明都是一张脸。
“我自己的就能认出来。”陆臻小声飞快地说了一句,转身指着桌上说,“打一仗么?”
他微微笑,下巴挑起一点点,三分挑衅,十分挑逗!
夏明朗扬起眉毛:“奉陪到底!”
他们冲锋,他们奔跑,他们立正……
他们勾肩搭背,他们笑看风云……
2.
2.
于是,开打!
两个人一起动手,把桌子椅子都清到墙边,陆臻提着半袋白米站在中间空地上歪着头:打什么呢?
半晌,他歪腰画出漫长的中国国境线,下手标准而自如,一粒粒白米乍一看过去简直像地图上扒下来的,这一手太帅,夏明朗吹了声很炫的口哨,竖起大拇指。
“谁攻谁守!”陆臻问。
“当然是我攻!”夏明朗理直气壮地说。
陆臻笑着抓起一把兵偶的小头盔问:“单还是双。”
“单!”
陆臻张开五指,一双一双地拔下去,夏明朗很不幸,是双,于是陆臻占了祖国大陆,执兵先行。
“怎么打?从哪儿开始?”夏明朗着地图的一角,沿顺时针转手。
陆臻站在对面看着他,微微昂起头,说:“天下!”
“好!”夏明朗抚掌大笑,转身去柜子里翻腾了半天,摸出一瓶酒。好酒,伊利特,十五年醇!
“来,我敬你!”夏明朗扬着酒瓶。
陆臻的眼睛亮了。
没有杯子,就用平时喝水用的茶杯,没有菜,用天下佐酒。
藏南、钓鱼岛、珍宝岛、第一岛链……陆臻收拢零散的白米,肆意挥洒画出一张张新图,他从柜子里找到一小包去年夏天买的本想偷偷煮绿豆汤的豆子和一些八宝粥原料,数出五十几颗绿豆撒在台湾以东洋面,这便是我军的潜艇。
他还特别挑出的几颗花生混在里面,神情严肃地说,这是核潜艇。
夏明朗囧囧有神地看着他,您这是货真价实的撒豆成兵啊!那俺家盟友呢?
陆臻想了想,在第一岛链附近与台湾以南洋面撒了一把红豆,另外在八宝粥里拨拉了半天,找出两枚红枣郑重其事地摆在外太平洋洋面,敲一敲地面,曰:航空母舰!
就这样两个人沿着国境线一路打过去,你攻我守,你守我攻,撒豆成兵,翻手为雨,十分的豪情!
夏明朗输多赢少,仗着醉意耍赖把地图抹得一团乱:“兵者,凶者也,止戈为战哪!!你跟我打这么久,死了有十万人了吧!十万人啊!”
陆臻把手上的兵偶握进掌心,这是个狙击手,与他精心收藏的那只一模一样,长着夏明朗的脸。
“你看外面,春风怡人,春色盎然,这世界如此美好,而你我却如此暴躁,不好不好!”
陆臻忍不住大笑,仰头把杯中最后一口酒倒进嘴里,夏明朗喝得慢,十分慷慨地倾身过来把酒分给他。陆臻顺势把他抱进怀里:“你醉了吗?”
夏明朗思考了一下,诚恳地回答:“还没。”
陆臻失笑:“你到底多少的量?”
“一杯。”夏明朗嬉笑,露出雪白牙齿,狡猾的狼似的微笑。
陆臻却忽然有些恍惚了:“那你醉过吗?”
夏明朗一愣,眼神沉下去,深邃而悠远,他想起几年前的那个夜晚,他沉醉在一个人的呼吸里,至今未醒。
夏明朗于是笑着说有,陆臻问什么时候,他笑而不答。
时间过得多快,一转眼沧海桑田,连心境都全不同,那时候他是他的下属,队员,学生……暗自爱慕的对像;而现在,他是他今生的奇迹与不可分割的爱人。
陆臻低头看着夏明朗的眼睛,他说:“我没醉过。”
夏明朗笑了,说:“那是,您千杯不醉。”
“不,”陆臻郑重其事的,“我真的,从来没醉过。”
夏明朗哦了一声,他发现陆臻想要告诉他的似乎并不止这些。
陆臻紧紧地抱住夏明朗慢慢地平躺到地上,他的眼神很专注,从侧面看过去,眼珠像深茶色的水晶那样剔透而明亮。
他说:“我小时候看三国,记得一句话:诸葛一生唯谨慎。鲁迅说孔明多智而近乎妖,可我觉得谨慎才是他最大的法宝,那时,他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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