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
记忆中,每逢中秋,各宫的奴婢內监都会早早就开始准备。赏月家宴上,父皇坐在最上头,紧旁边坐着皇后娘娘,两侧凭位分高低依次坐着其余嫔妃,众皇子公主则伴在自家母亲身侧。
母妃早逝,旁的兄弟姐妹都躲着自己,怕沾上晦气。好在淑娘娘和真哥哥待她极好,便与他们坐在一处。而父皇待淑娘娘又极好,位子排得也近,这才让她能够享受到“阖家团圆”的喜悦。
原本这些回忆早就深埋在她心底,若不是这轮将圆的月,她或许永远都不会再忆起。可记忆就是这么的不讲道理,越是想忘记就越是记得真切,刻骨。即便削层皮,去层肉也无法全然忘却。
“浣娘,浣娘,你再加把劲,我带你去找仙人,她一定会想法子治好你的病的。”
村子到海岸处的金沙小道上,赫然显出两个人影。仔细一瞧,竟是何三抱着浣娘在急奔。按照洛遥的推算,她那张写满奇珍异草的药方子应该能唬住何三七日左右。至少不会这么快就醒悟过来,自己是在诓他。
“何,何大哥。”
锦瑟见他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一下子慌了神,也顾不上自己的身体,挣脱开晏苏的手奔上前去。
可何三却并没有回应,只一面顾盼着怀中浣娘早已冰冷的尸首,径直越过他们三人,一面焦急地向前跑去。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强忍住不落泪,黢黑的脸上拧做一团,看着甚是叫人心酸。
洛遥抬头瞧了瞧锦瑟,她却只低着头不做声,身子微微颤抖,似在极力压抑心中的情绪。刚想上去安慰几句,她却率先跟了上去,踉跄着步子紧随何三身后,寸步不离。
望着他们的背影,一前一后,一步履急似风,一蹒跚如弱柳,在灰暗的沙滩上留下半浅半深的脚印,叫人揪心。洛遥无奈地叹了口气,拉着晏苏也跟了上去。
潮水袭来,发出哗哗声响,拂上何三脚面,又缩了回去。何三望着久违的大海,一望无际,明月高悬其上,孤傲地俯视着一切。眼眶子模糊出些许水汽,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带着哭腔乞求道:
“天上地下海里的各路仙官老爷,求求你们救救浣娘,她就快不行了!”
冲着四面八方,一下又一下弯腰磕头,声嘶力竭地低吼发泄,似要将平生的所有不如意都哭喊出来。
“老天爷!你不公平!世上那么多的坏人你不去收,偏偏瞧上我家浣娘。她什么事都没有做错,一辈子老老实实,为什么活得却没有那些个混账玩意儿久!我不服!我不服!”
海浪此起彼伏,一声高过一声,层层叠叠交错传来,不绝于耳。许是感应到了这位老渔夫内心的绝望,也跟着哀嚎起来。唯有那轮明月依旧清冷,高居天上,似不闻人间的酸甜苦辣,悲欢离合。
“小苏,怎么办!”
洛遥急得直跺脚,在他面前来回踱步,拧着眉啃起手指。晏苏倒是清闲得紧,轻敲着手中的青白玉骨扇,笑看着眼前急作一团的小包子。
“你还笑得出来!快想法子呀!”小包子更急了,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折扇,叉着腰低吼。
晏苏愣了半饷,揉揉眉间无奈地摇头,朝着前头锦瑟落寞的身影走去。行至与她并肩的地方负手停下,顺着她目光看去。何三依旧一个劲地冲着大海磕头,若不是怀里还抱着浣娘,怕是早就头破血流了。
“眼前的景象,觉着如何?”
锦瑟并没有回答,眼神放空,怔怔地望着前方。晏苏斜眼打量了一番,脸颊上的泪痕已经干涸,宝蓝色的眸子外红红一圈,显得面色愈加惨白。
“你也知道的,生死有命,天道轮回,纵使是神也无法干预。”晏苏将视线重新投向何三,淡淡道,“若是强行干预,反而适得其反。伤了自己不说,还给旁人留下了难以愈合的心伤,这又是何必呢?”
依旧无人应声,四面寂静。何三似乎也喊累了,抱着浣娘呆跪在原处,不动也不哭,反倒更加招人心疼。
“这就是不自量力的后果,是么?”沉默良久,锦瑟终是开口,冰冷的语气传来,就连晏苏也跟着打了个寒噤。
“道法自然,还是莫要与天斗来得好。”
“可你不是还在斗么?”锦瑟冷笑了一声。
晏苏闻言,旋即低下头,眉头再次蹙起,沉着脸盯着身旁单薄的白衣女子,呼出一口长气不做声。
“你放心,你的事我毫无兴趣。现在我们俩,扯平了。”锦瑟勾起嘴角,剜了眼身旁的蓝衫男子。
“不过我还是想说,我并不后悔,一刻都不曾后悔,哪怕是到了现在也是一样。即便给我一个重来的机会,我还是会选择爱上他,毫不犹豫地帮助他,哪怕他至始至终都不曾知晓。”
晏苏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向后走去。
“怎么样,怎么样!”
洛遥见他怒着脸回来,赶忙迎上去,想要知道适才两人都说了些什么,可是想出什么好法子了?
子焦急的面容,晏苏的心底又柔软了几分。自己面上虽不认同锦瑟的做法,可她的话到底是听了进去,来回咀嚼两三,不由暗自叹了口气。他知道,纵然现在千躲万防,有些事终归是逃不掉的。到了那一天,他该如何选择?当局者迷,还真是讽刺。
轻轻抚了抚小包子的头以示安慰:“听天由命吧。”
海风习习,吹得锦瑟白衣翩翩然,墨发如瀑,微扬于风中,远远瞧着甚是美丽。点点荧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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