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这么冷,看他这个洗法她真挺内疚的。
“不要这么冲了,这天太冷了,以后会头疼。”
“你不是住宿舍吗,要不去宿舍洗吧,我帮你跟老师请假。”
“对不起啊,我在那边画画的好好的,伊强忽然就撞到我身上了。”
仗着儿时的小情谊,她用像好朋友一样的亲昵口吻和他交流,结果何滨呢,不知道是洗头没听见还是故意装作听不见,整个没搭理。
水流声哗哗。
越说语气越弱,孙心妍自讨没趣,也站到旁边洗手。
回想刚刚的场景,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怎么泼着他的,完全不知道。
等到洗完了,何滨终于抬头,绷着一张脸看她。
他的脸真的很小,目光黑漆漆的,蒙着层水雾。清水滴顺着刘海、眉毛、下巴尖往下掉。孙心妍抿了下唇,把纸递给他。这回他总算接了,胡乱擦了擦。
“孙心妍。”何滨忽然冷冷开口。
“嗯。”
“有件事,我不知道你觉不觉得。”
“你说。”
“我跟你一撞面,特容易倒霉。”
孙心妍不明白他的意思。
何滨说:“知道该怎么办么?”
她看着他。
“注意保持距离,这样对大家都好,懂么?”
没等孙心妍作出反应,擦完的纸被捏成球,一个抛物线投进纸篓,人走了。
……
这晚回到家,孙心妍写好作业,无聊地到客厅闲转。书房门关着,门缝透出灯光,是孙父在备课。孙母学校里有聚餐,到现在还没回来。
在琴凳上坐下,孙心妍轻轻按下两个音,又伸手打开墙壁斜上方的壁灯。
小小的天使灯下方坠着几颗水晶,散开的灯光昏黄而璀璨。
孙心妍低头翻阅琴谱,柔软的黑发垂下来,遮住半边脸颊。
《友谊地久天长》,艺术节要表演的曲子。每天回来太晚,她只能在双休日里练习。
灯光下,密密麻麻的音符飘在六线谱上,孙心妍走神了。
脑海中想起何滨说的话。
她得罪过他吗?
他来班上这么久,还没给过她一个笑脸。按理也该是她跟他摆臭脸,怎么倒过来了?还保持距离呢……
孙心妍觉得自己就是太好忽悠了,还把卷子给他抄。
正这么想着,门锁忽然有动静。孙母回来了。
“妈。”
“怎么坐在这儿了?”孙母把包放上玄关,关门换鞋。
孙母今天打扮得很漂亮,深色系的风衣配长裙,有风度又有气质,脸上还画了一点妆。
“怎么回来这么晚?”
“和你江阿姨她们吃饭的。”
孙心妍站起来,“我回房间了。”
“早点休息啊,不要熬夜,对皮肤不好。”孙母把外套挂好。
“知道了。”
坐回书桌前,孙心妍打开书本,拿起笔,静静地沉入题海。
6
近来天冷,老师们没课时大多窝在办公室吹牛、喝茶。
这天上午李爱珍在办公室改完学生作文,和几个年轻的任课教师老师闲聊。
不久前才办完运动会,接下来又是艺术节,下面就是月考,大家都怕学生收不了心。聊到转学生何滨,几个老师说他上课听讲不认真,经常开小差、睡觉,怕他期末考会拖班级总分。
这恰恰也是李爱珍担心的。
李爱珍不清楚何滨进来的门路,估摸应该像年级里另一个孩子一样,找人在外面挂的学籍。至于其他,她只知道他是单亲家庭,父亲生意做得挺大。
好好地为什么从北京转回来,家长没明说,打招呼的副校长倒是私下和她说:“孩子本质是个好孩子,就是性子拗,和原来学校的老师有矛盾,弄得最后水火不容。孩子这几年一个人在外地没个照应的人,就一个单亲爸爸在身边,忙生意也不顾上他。家里人就想着回来好歹有亲戚照看些。”
完了还安慰她:“他原来的课程毕竟和我们这的不一样,你也不要急,等孩子适应一段时间,肯定能赶上来。孔校长想想给谁都不放心,还是最相信你。”
说得委婉又坦诚,李爱珍听明白里面意思,心里不禁愤愤:明明知道是个摊下来玩的料,全年级那么多班,怎么就非要弄到她班上来?
带十七班数学的秦老师插嘴:“这种孩子你还是不能放任,要找个机会杀杀他锐气,不然会影响班级风气。家里要真有钱不在乎,干脆回家带着做生意,还来上什么学。这些个家长,既不问孩子,又要面子,一点责任心没有。”
几个老师连连点头,一个年轻些的女老师道:“这几年学校风气越来越不好,就是生源问题,一个两个的塞进来,最后全是害群之马,还容易带着好孩子胡乱攀比。”
江高说起来是省重点,但这里面近三分之一学生进来都走了关系。临了学校还把升学率问题往教师头上压。
一个男老师忽然笑道:“小彭老师,你这个话里有所指啊。不过你班上那个一般人也管不来就是了,辛苦你喽。”
女老师说:“不谈不谈了,她上一节课能照200次镜子,孔校长是说得轻巧,睁只眼闭只眼,班上别的学生看了什么想法。”
几个老师都知道她说的是班上的黄稚薇,但那个女学生背景确实非同小可,放谁班里都没法管。
男老师说:“哎,要我说老师又不是父母,我们尽好自己责任就行,到时间拿工资,其他爱怎么着怎么着。你管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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