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听说过有人能有华佗那般技艺,可为生人摘心取脑,便是他父亲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今听到薛药王竟潜心于此,自觉自己也有心病难医,因此十分震撼,便问道:“倘真如此,常人也有许多心病难医,比如嫉妒,比如仇恨,比如愧疚,比如贪婪,又比如相思迷恋,又该如何医治呢?”
楚楚冷笑道:“若是可行,这些病也是不入流的,取出心来削去主相思迷恋的那部分便好了,实在不行另换一颗无相思迷恋之症的狼心狗肺便是。”萧潜听她似乎话中带刺,便要分辨,楚楚却叫道:“哎呀,你这人真是讨厌!”拍马便跑。楚剑辞也忙一拍马背追了上去,萧潜也只好吞了言语催马追赶。
跑了约略两三里地,楚楚一直默默无声,楚剑辞便又问道:“我刚听你说圣人心七窍,常人四窍,间或有不足四窍或多于七窍的,俱是难医之症,那么间于二者之间,有五六窍的心又当如何?”
楚楚答道:“超乎常人而逊于圣人,自然便是智者亚圣之流了。”说完她又嫣然笑道:“那些话都是爹爹告诉我的,当时他刚说完我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可是如今都跑了三里地你才想起来。哥哥,我比你聪明了三里地呢!”楚剑辞和萧潜听了她这天真的比较也都笑了起来,便又愉快地一起谈天说地,打马赶路了。
及至到了竹海,楚剑辞道明身世来历,想要表达谢意。薛药王当年收养楚楚时听她口中喃喃,确实提过还有一个哥哥的话,然而薛药王一眼见了楚楚便心中怜爱,心里可恨她口中的哥哥如此不负责任了,因此对楚剑辞毫无好感。他想:我这十几年来真心养育她,却毫不见你有何作为,连相认还是楚楚主动送上门去,此时你却要凭着莫名的血缘之亲想要夺走她,实在殊为可恶!他本想立刻发作,然而看到楚楚一脸期待的样子,心念一转,便又率性地坐下来胡编乱造些当年收养楚楚的种种细节,有些地方甚至讲的荒诞不经,与楚剑辞的故事全然不符。起初楚剑辞尤有怀疑,毕竟薛药王须发皆白,面如枯槁,手若松枝,只当应是他年事渐高,事情记不真切。但听着听着他却又发现薛药王虽然逻辑荒唐,但语言尚且紧密,似是故意戏弄。他便大概猜想到薛药王的心思,拦住萧潜开口询问,任由薛药王信口开河,最终只说道:“晚辈只为感谢前辈对小妹的养育之恩,并无意定要带她离去,前辈无需多心。”心里也暗暗下定决心在此陪伴这位老人终老,以全谢意,表明心迹。薛药王听见他说自己多心,更加讨厌他,几欲大怒。
楚楚起初也听了奇怪,别的故事不说,她自己记忆也并不深刻,然而自己右肩肩袖上那枚栩栩如生的蝴蝶胎记部位隐私,外人断然无从知晓,楚剑辞能够一语道破定然是自己至亲之人。此时她听了哥哥开口,也立时明白过来,连忙抱住老药王一个劲地撒娇,说些喜爱这蜀南竹海,不会离此远去的话,净拿出些自己在外面买的一些小玩意儿逗老药王开心,又一个劲地劝解老药王收留萧楚二人在此小住一阵光阴。薛药王虽然心中不情愿,但楚楚硬要跟着原随野出去玩耍了许多时日,让他无比挂念,今日楚楚回来见着她开心可爱的样子,总不忍拂了她的心愿,一时被磨得心软便答应下来。可他心里却还在盘算着日后只管无端地朝这两个年轻人发些莫名其妙的脾气,年轻人往往年轻气盛,受不得气,很快便会知难而退了吧。然而这萧楚二人早已被楚楚□□得深知药王脾性,况且楚剑辞心中常怀感恩,萧潜心里抱有敬仰,因此都十分隐忍,全然不为所动,一直恭恭敬敬。倒是楚楚看得过分了便故意不理老药王,让老药王十分无奈,不得已渐渐收敛一些。
光阴流转,折去路上耗去的时光,萧、楚二人不知不觉间便在竹海待了一月有余,便到了六月多雨季节。楚楚看见绵绵细雨下得十分可爱,满目的青翠光艳欲滴,便一腔兴奋地换了一身青色的薄衫,似乎要融入到这一片竹海之中。她又撑开一柄红色的油纸伞,拉着萧潜欢快地说道:“萧哥哥,想必这些日子你早已不胜其烦了吧,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吧。”说完不及萧潜答应便拉着他跑了出去。薛药王喝止不住,楚剑辞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不自觉嘴角又有些笑意。薛药王瞥见后更加气恼,楚剑辞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仍旧在一旁帮着药王整理各种书籍刀具,任凭药王如何发作,他始终巍然不动。薛药王渐渐也觉得无趣,便生起闷气不再说话。
而楚楚拉着萧潜一溜烟只顾往前奔,终于回头看不见居住的茅屋竹舍后才停下来,问道:“萧哥哥,君山虽也有许多竹子,但和这里相比总是不能比的吧?”萧潜环看四周,遍是幽篁拱列,遮天蔽日,也不禁感叹道:“若论单个姿态的仪清秀美,一时难辩高下,但论及茂盛气势,确实难以相比。”楚楚本意是想揶揄萧潜一番,却见他完全没有听出自己话中别有意思,还如此郑重其事地认真回答,反而有些不太好意思继续嘲讽他了,便又说道:“这里不仅竹青,更有水秀,附近便有一处仙女湖,我带你去那逛逛吧。”说着便提身一跃,升至竹杪处落下,竹身便忍不住向下弯曲,楚楚借势一弹,又跃至另一棵竹子上,如此往复,乐此不疲。萧潜见她这般玩耍,如同孩子般烂漫无邪,心里只觉得明快了许多,这一个月来所受的刁难似乎骤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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