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口莫辩
他踏着步子,拎着蜜饯纸包外的细绳,一步一步朝着白杨巷走去。此处是贫民的居所,乍然见到这周身清贵的人物,立时便有人驻足观看,谢昀好似没有察觉到这些或审视或羡嫉或痴迷的眼神,兀自向前走着,步子快慢有度,时间也把握得刚好。
“娘!”一间院子里传出一声哀呼。
谢昀又想起在凌云山庄度过的那些日子,易云长比他小了六岁,聪慧机灵,有情有义,是凌云山庄里最出众的弟子之一。偶有醉酒时,他才会露出怅惘之色,痴痴地看着月亮,将他母亲去世那天的场景描绘了一遍又一遍,在祭日之时更是整日不得展颜。
他家里也曾是高门大户,后来家道中落,大舅视他们为洪水猛兽,生怕遭受牵连,父亲也抛妻弃子不知去向,母亲带着他在贫民窟落脚安家。没过多久,母亲也去了。
弥留之际,母亲眼中带着怀念之色,笑着道,她想吃一品坊的蜜饯,她的嘴里好苦。易云长看着进气多出气少的母亲,生怕出去一趟再回来她就撒手西去了。但这是母亲最后的愿望,纵使一品坊的糕点蜜饯价钱贵到他所有的钱都只够买一点点,他也要为母亲完成。他将银钱准备好之后,见母亲双眼虚眯,已无力再睁开一些,想着一品坊距此处隔了小半个京城,易云长突然有些绝望。
他慌忙出门,挨个拍响街坊邻里的大门,这里都是穷人家,米粮够吃就不错了,少有蜜饯这样的吃食,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疯了似的,说他愿将自己所有的家当拿来换一两蜜饯。
待他浑浑噩噩地回去,见到的是已然安睡的母亲,他心中狠狠一痛,忽然泪如雨下。
谢昀见到的便是一个身着粗布衣裳的少年双目赤红地出门,缝人就问,“你有蜜饯吗?我用我的全部换!”谢昀将手里的纸包递与他,“不巧,方才从一品坊买了些回来。”
少年怔了一瞬,将纸包抱入怀里,喃喃道,“是一品坊的,一品坊的蜜饯……”随后抬起头,恍若发誓般与他说,“从今往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话音刚落,人已经闪进了屋内,颤抖着双手将纸包解开,口中直喊,“娘,蜜饯来了,娘您千万别睡啊!”
他放了一颗在她的嘴里,强笑着问她好不好吃。他的母亲眼里笑意柔和,眨了眨眼,回他,“好吃……”
此话一出便有一滴滚烫的泪砸在她的衣襟上,易云长连连点头,“好吃就行,好吃就行,娘,这里还有,您慢慢吃。”
她微微摇头,勉力微笑,“娘亲又想吃西胡同的烧饼了,只可惜烧饼摊已经收了,云长,你去帮娘问问,他们现在还卖不卖……”
谢昀跟着进了院子,见到那少年正蹲在门外的墙边,掩面低泣。里面已经了无声息,少年也终于明白,娘亲最后的愿望其实就是安静睡去,没有诀别,无声无息地离去。
谢昀静默无声地站立了半晌,直到日暮时分,夕阳残照,少年站起身,却险些摔倒在地,他上前扶了一把,将手里的银两交给他,“去凌云山庄吧,遇见守门人就说,你有个熟人,他的娘亲名唤李展云。”
少年欲推辞,说自己已经是他的下人了,谢昀有些头疼,他就知道若是改变了过去定会有变数生成。这个本该一路南下前往凌云山庄学武的少年现在一心想为他效劳。
“你现在有什么本事?不若先去习武,再谈效劳之事。”他这般讲的时候,少年信以为真,郑重点头。
贵人定是希望他学了本事再来效劳,不然怎么会有人无缘无故地为他安排前程呢?
谢昀此次前来只为圆人遗憾,不为施恩图报,见少年答应南下学武,走上前世之路,心中稍松,洒然挥了挥衣袖,眼含祝愿,“此去山长水远,路途艰险,万望珍重。”他拍了拍少年的肩,如前世一般熟稔。
阿容用过早膳便将小白抱出来晒太阳,小白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往日里最是亲近她,最近却对她爱搭不理,阿容觉得应当多抱抱小白,它才会快些想起她。
玲珑宫前面是一片西府海棠,此时正值花季,踏进其中便如身处粉白的汪洋。阿容抱着小白穿过海棠林,前面是一方小池塘,漆木回廊横于其上,假山石倒映池中,池面平静,只余零星的几片绿叶飘在面上,微微打着旋儿。
阿容见前边有人身着淡青,徐徐前行,瞧出那是五皇姐,阿容笑着喊了她一声。谢芳蕤回过头来,见是阿容,立时喜上眉梢,她转身走来,看着阿容怀里的小白道,“这只猫儿真好看!”
阿容把小白送过去些,方便她抚摸,嘴上道,“阿容养了好一阵了呢,还以为五皇姐已经见过它了。它叫小白,乖巧可爱得紧,只是前些日子生了病送到驯兽司去,待回来就对我陌生了。”阿容脸上略有沮丧,轻叹了一声。
谢芳蕤俯下身,摸了摸阿容的脑袋,对她道,“怎么会呢?它定是大病初愈,性子不似往日活泼,小九且瞧着,没几日就能和往日一般了。”
阿容笑,“嗯,借五皇姐吉言了。”
两人并肩往前走,阿容看着怀里的小白,它正歪着头冲谢芳蕤喵喵叫,阿容奇道,“小白好似颇为喜爱五皇姐呢!它对我都是不理不睬的,对五皇姐却很是亲昵,想来小白与五皇姐是有缘分的!五皇姐要不要抱抱它?”
谢芳蕤双目微睁,内有讶色,“小白当真是喜爱我?真叫人受宠若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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