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鲜档已经去鳞去腮去内脏了,只需冲洗干净。钟乐拿起菜刀要断鱼的头尾时,回头问了一句:“你吃鱼皮吗?”
郁玲摇头:“不太喜欢。”
钟乐把骨头刀放下,换过一把更轻薄的刀,在鱼尾处轻轻割了一刀,只鱼皮破了,他用食指和中指,钳着这一点点皮,往上一撕拉,整边鱼皮都被扯下来。他再以这方法把另一边鱼皮剥了,接下来是片鱼,沿着鱼骨,从尾而上,动作轻而流畅。鱼肉片出来了,再切成薄片,第一刀下去不断,第二刀才断。
郁玲拿起切好的鱼肉一看,切得很薄,鱼肉晶莹剔透,两片相连着,打开后有那么点像蝴蝶。她问,这什么刀法?钟乐说,这是蝴蝶片。
郁玲说:“士别三日,刮目相待。你去餐厅学过吧。”
“嘿,我有现成的师傅教。苏慧她爸以前就是个川菜师傅,手把手教的。”
“苏慧?”
“哦,我女朋友。”
郁玲突然就不想聊了。她想走出去,但是客人在厨房做饭,主人不帮忙也不陪着聊会,太没礼貌。钟乐把鱼都切好了,找她要个碗,她这才找到一句话:“她会不?”
“谁?”
“你女朋友,会做菜吗?”
“做菜?懒得跟猪一样,早餐中午都在学校里吃,晚餐要等我回家做。要是我加班了,就叫外卖,连走几百米路,回她家里去吃都不愿意。”
他一旦损人,就说明其实关系其实很不错,郁玲闷闷的把碗递过去。
钟乐把鱼片放进去,再往里放盐、料酒,蛋清和淀粉搅拌。这些料都是他带来的,记得真清楚,一样也没落。这边腌着鱼肉,那边他又不停歇的做香油。这架势,郁玲想,这家人好厉害,培养一个会做菜的女婿,从此以后一家人都不用再做菜了。
“你跟她们家相处很好?”
“当然了。四川人嘛,都乐天知命,跟我蛮合得来的。就是有一个不乐意,我没买房子。”
“成都房价大概多少钱一平?”
“比深圳便宜多了。好地段的要一万多,两万一平的也有,但是偏一点的,一万出头搞得定。二手房那就更划算些了。”
郁玲算了下,一万一平米,七十平米的小两居七十万,首付两到三成,以钟乐的薪水,存几年应该拿得出来。虽然她跟自己说,不要在意钟乐的走留,但她还是去内部系统看了他的档案。钟乐在成都分公司工作三年,调过来前年薪也快二十万了,以当地的消费水平来算,挺不错了。再退一步,就算他钱全花光了,可他家境不差,又是独生子,父母补贴个二十万,甚至更多,也没问题。
“慧她家想买个大房子,起码要一百二十平,三房两厅,四房更好,这样她爸妈就能跟我们住一起。”
“她爸妈没房子?”
“有,不过是以前的单位宿舍楼,太破了。两间房一个客厅,四十几个平方,阳台都封起来做厨房了。慧的房间比厕所大不了多少,摆一张小床,就剩条二三十公分的过道了。我第一次去她家看,都被吓到。”
“你不想买?”
“有那么点想法。我要买了,我就得跟她爸妈住一辈子。虽说现在合得来,但跟丈母娘住一辈子,天啊,我总有一天会想爬到楼顶跳下来的。再说我的能力也就只能买一套房子,我还想生两个孩子,一儿一女,最好是哥哥和妹妹,这样得给两个宝贝一人一间房。她爸妈还要住进去,那我爸妈呢?做事公平点啰,都是独生子女。既然都住一起会天下大乱,不现实,那就最好都不要住一起。”他摇头,“苏慧总是听不进去。”
“他们的房子破,想住好房子,也不是没办法。把那房子卖了,再自个贴补点,这么大年纪了,总有点存款吧。买一个新房子不就好了。干嘛想着要沾未来女婿的光。还有,他们女儿要是想孝顺父母,自己买去啊。”
钟乐怔住那么一会儿,不知一向说话在情在理的郁玲何以说的这么刻薄。他回头笑笑:“你站着说话不腰疼。苏慧她一个幼师,每个月工资才两千来块,管她自己吃喝玩乐都不够。”
他这细微的动静郁玲也看见了,心里也揣摩,他还没买到手的房子,究竟该谁来住,轮不到自己来管。可她就是忍不住:“你是不是太好说话了一点,你买的房子是你的,你若是不想让他们住,有什么不可以,为什么不能拒绝人?”她又想到一件事:“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钟乐,我跟你说,房子一定要婚前买,写你自己的名字。”
钟乐眼睑垂下,郁玲看见他长长的睫毛扑闪两下。他烧了锅,锅里留了底油,干辣椒放进去,呛人的香味随着烟火飘满整个厨房。郁玲打了好几个喷嚏。等她停歇了,钟乐才说:“我和苏慧谈了有五年了,若不是因为房子的事,早结婚了。玲子,你说的我都知道,我妈也这样说,你们都关心我。可我是个男人,我不能那么小肚鸡肠。你还记得我以前的外号吗?马大哈,对啊,我就是个马大哈,可难道到头来,第一个算计的是自己女人么?”
郁玲鼻子堵住,她醒了醒,转头望着窗外,片刻才回过头来,锅里黄豆芽已经炒熟,钟乐把它盛出来,他开始汆鱼头鱼尾,然后是鱼片。郁玲问:“那你怎么……来深圳了?”
“多挣点钱啰。之前分公司有同事调过来了,我跟他聊过,总部这边发展还是好很多,他过来才一年,薪水涨了有十万。之前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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