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安珩亲笔所写,唯一给人的感觉就是笔锋犀利。
同样都是丞相,安珩在秦国是辅国功臣,而她却是奸佞,自然不可同日而语。秦国毕竟是晋国最大的敌人,这次忽然主动低头,总让人感觉奇怪。
琢磨了一阵,谢殊又觉得自己太杞人忧天了,不管怎样总要等使臣到了之后再做应对,现在多想无益。
她丢开国书,正要叫沐白进来煮茶,忽而听见外面传来铮铮乐声,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府中没有旁的伶人,所以乐声只可能出自楚连之手。上次她让沐白好好安顿他,沐白想不出该如何安排,来请示过她好几次。谢殊便吩咐干脆将他留在府中,以后再说。
因为丞相关照过,楚连在府中走动几乎都没什么限制。刚好今日落过一场秋雨,花园里落叶残花一地,不知怎么就牵动了他的思绪,他干脆抱着筑在亭中幽幽敲击了一曲。
谢殊本有意回避,站得很远,偏偏有两个婢女经过,朝她行了一礼,惊动了楚连,他抬眼看来,一眼撞上谢殊的视线,怔了许久。
第一次清清楚楚看到这张脸,和记忆里相比,眉眼长开,成熟了许多,也愈发动人,但仍旧能一眼就认出来。
谢殊见自己暴露了,干脆走了过去。
楚连连忙起身行礼,被她伸手托住胳膊:“不用跪了,以后见到本相都不需要跪拜。”
“多谢丞相。”楚连看着那只托着自己胳膊的手,肌肤白皙细腻,似乎与那刨着泥土的过往丝毫搭不上关系。
这场会面片刻后就经由光福的口传入了谢冉的耳中。
“哦?”他站在院中,捻着一片花叶,神情很微妙:“差点忘了这个伶人了,丞相好像对他还挺上心来着,也许可以用一用呢。”
作者有话要说:更晚了,二更君还不知道神马时候能来,涕泪,不要用霸王君吓走他……tt
☆、六四章
元和二十八年冬,秦国使臣到达晋国。谢殊命中书监袁临、尚书省右仆射桓廷、御史中丞谢子元三位大臣全权接待。
原本以他们三人的官位,已经足以显示晋国的诚意了,但使臣到达当天,谢子元忽然匆匆去相府见谢殊,请她亲自出面去见使臣。
谢殊握着笔笑看他:“怎么了?他们来了什么样的大人物非要本相亲自去见?”
谢子元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谢殊敛去笑意,搁下笔道:“你先去,本相即刻便到。”
使臣被安排在广阳门外的官署里,此地往左不远便是宫城,往右直行可至秦淮河畔,幽静又不闭塞。官署当中更是遍植常青树木,即使初冬也郁郁青葱,叫人心情舒畅。
天上日头高远,阳光看起来泛着些白色,全无暖意。府门前的小吏搓着手,远远看见相府车舆驶来,连忙上前相迎。
官署里的使臣听闻晋国丞相到来,个个整装来迎。刚走到大厅,只见一人当前迈入门来,身着大袖玄色朝服,碧玉扣束着发髻,五官精致犹若笔画,眼神顾盼似有千言万语,而神情一凛,又威严自生。
秦国汉化严重,虽与晋国对峙已久,却对晋国风仪极为仰慕。几位使臣见着这样一位人物,尚未交谈,先被其姿容倾倒了三分。
谢子元提醒道:“这是我国丞相。”
几位使臣这才知晓这位就是那传闻中的晋国丞相,立即抬手行礼。谢殊扫了一眼,不动声色。谢子元观察她神情,又对使臣道:“我国丞相已到,怎么不见贵国特使?”
几位使臣还未答话,身后传来脚步声,几人转头看见来人,立即垂头退到一边。
谢殊抬眼看去,有些意外。来人竟很年轻,看模样还不到三十,发髻用一块镶玉紫绸束着,身着同色胡服,衣襟上刺绣着莲瓣纹饰,从那艳丽的颜色里又多出几分清韵来。他五官秀致,瞧着温良,那双眼睛却分外慑人,看过来时像是窥测着人心。
“谢丞相大名如雷贯耳,久仰。”他抬手行礼,声若玉石相击。
“这句话当本相说才是,”谢殊回了一礼:“安丞相,有礼。”
秦国使臣之首,竟然是丞相安珩。
卫屹之在书房中处理军政,苻玄快步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安珩居然亲自来了?”他手指点着桌案,眼眸轻转,对苻玄道:“当初就是他下令诛杀了你一家,这段时间你还是不要露面了,免得被他认出来。”
苻玄脸上闪过哀痛:“是。”
秦国丞相亲自出使晋国,实在是让人始料未及。皇帝觉得此人将行程隐而不报是不尊重自己,挺不开心,干脆就当不知道,全部推给谢殊去处理了。
先前在官署时,安珩声称此行是为缔结友好而来,要与晋国商谈互通有无等事项,谢殊却未着急安排,先请他们好好休息,第二日又特地在秦淮河上行船设宴,招待众人。
冬夜寒凉,秦淮河两岸却依旧灯火璀璨。世家的大船、画舫接连从河面上驶过,里面是夜夜笙歌的世家子弟。左边酒家里有胡姬旋舞惹得众人高声叫好,右边岸上却有恶犬追着叫花子狂奔过街,喧闹不断。
大船四周垂了厚厚的帘子,里面烧着炭炉,暖熏惬意。安珩坐在窗边,视线从眼前美酒珍馐扫过,又挑帘朝外看去,只觉得这真是个奢华享乐的国度。
他放下帘子,收回视线去看谢殊,今日她着了便服,雪白的衣料衬得她愈发唇红齿白,一颦一笑随性纯然,给人感觉毫无防备,可他到现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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