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躬身,抬手道:“小姐,楼公子,请先入座。”
外书房独占前院西厢,面阔五间,除南北两头的稍间隔出外,其余三间皆已打通,只留柱子加以区分明次,南北次间又各自开门,为的是管事们商议事情时,若哪家小厮有事禀告,可悄悄进出,不必自明间大门来往。
外书房坐西朝东,西边一架五尺高绘有范蠡三迁定陶的独扇铁力木架大插屏,两侧立着两个与插屏同高的榉木书架,架中卷轴籍册若干。插屏下放着一张花梨十字连方罗汉榻,榻上一只填漆梅花小几,榻的南侧放着一张如意云头鸡翅木画桌,上边放着笔墨纸砚算盘等物。再底下便是里外四溜椅子,椅子两两之间有茶几,几上已有茶了。最里两排乃是一侧各四张黑漆螺钿圈椅,其后一排各六张黑漆雕花交椅,最后两排已在次间里,是各八张黑漆扶手椅。
周娉婷走进便在罗汉榻上上首坐下,周义便将楼如逸引在罗汉榻下首,底下各宗族依长幼尊卑坐下。雪月奉上两盏茶,周娉婷便问道:“诸位族兄叔伯,匆匆赶来,不知有何事是十六娘能效劳的?”
坐在南边上首的一个花白胡子男子,周娉婷唤作三叔的周三爷赶紧道:“十六娘客气了,怎敢说效劳二字?今日我等前来,是想说说族中公用银子之事。”
周娉婷只当不明白,“族中公用银子之事不是已经交给六叔祖了?若是哪里短了银子,只管同六太爷说,将来他理了单子给我,我便在账中划下便是。”
“自然不用十六娘处处费心,只是六叔拟了一份,咱们也拟了一份,以防有什么遗漏的。”周三爷说着便将一张帖子给递了过来。“十六娘且看看。”
周娉婷起身接过,打开一看,不过是一笔一笔记着哪里需花多少银子而已,总额也写在了最后。
周三爷又道:“咱们周家世代在余杭居住,但族中爱打猎的便只有我们这几家,故而三五日便会经过祖坟。恰好我这一房与城中一些商铺有点来往,便几家商议之后,将这单子拟了,不知哪里不对,与往年出入大不大?”
这是等着她将破绽说出来呢。周娉婷心如明镜,并不开门见山,只转头问道:“这族中公银一事我也是第一次见,往时先父并不许我一个女子参与。这样吧……六叔祖那边怎么说?”
周义应道:“小姐,六太爷说今天上午便能派人送单子来,您忘了?”
“瞧我这记性。”周娉婷淡淡地说了句场面话,不再看帖子,只是用纸镇压在旁边的画案上,断了茶问道:“诸位可用过早饭了?”
周三爷听着心里不由得开心起来,他们几家都不满周六太爷家独揽祭祀银子这个肥差,想分一杯羹,借着周六太爷家贪族中公银之事动一动族长的威信。不想这一天竟也是周六太爷送单子的日子,可不正是打脸打得正着么?
由是他们也不急,只同周娉婷说些家族中事。不过一顿饭的功夫,便有小厮来禀告道:“小姐,大管家,六太爷家的大公子来了。”
说话间便周沣便走了进来,嚷嚷道:“十六丫头,怎么在这里见我?”进了一看外书房中人员满满当当,又吃惊道:“哦,议事呢?”
一边说着,一边在北边第一张黑漆螺钿圈椅上坐下,对周娉婷说:“我把族银单子拿来了,你叫人点银子银票,我拿了就走。”
一番动作,将楼如逸都看得目瞪口呆。这周沣未免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来这里不像是做客,到像是皇帝驾到下圣旨来的。
周三爷便第一个不服了,他与周沣同辈,虽不如周沣是族长长子这般身份,年纪却比周沣大,当场便冷哼道:“五郎目力当真是越来越不好了,这满屋子的兄长,竟似不存在一般。”
经他这么一说,周沣才不咸不淡地道:“诸位族兄安好。”又转头催道:“十六娘,就匀给我一眨眼的功夫,你签了牌子点了银子,我便走了。若你不得空,便叫周义同我去点银子也是不碍事的。”
族中早有人不满他目中无人的模样,如今又当着周娉婷这个小辈面前给了难堪,新仇旧怨一齐发作起来,当中一人冷笑道:“哟,瞧着三哥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他府上呢?”
令一人便笑道:“人家是族长嫡长子,咱们宗族上下只能奉承着,家里有一斤米也要上供九两九的,进门便坐上首、伸手便冲十六丫头要银子算什么?”
“唉,十六丫头,你可还是小心点吧,保不定便是你家的银子养人家混府上下呢。至于祖坟?任凭青草人样高,总之祖宗是不能爬出来抽他耳光子的,怕什么?”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句句都别有深意,周沣算是听出来了,这都是针对他来的。
“怎么回事?”周沣沉下脸,转头对着周娉婷拍了拍圈椅的扶手,道:“十六丫头,你这是什么待客之道?任由别人夹枪带棒地说你叔叔呢?”
周娉婷才叫了声“三叔”,楼如逸便噗的一声笑了。
周沣瞪了他一眼,怒道:“你一个外人,别以为爬上周家的床便能在我面前无礼了!来人……”
“来什么人?真当这是你家呢?”楼如逸声音不大,但练武之人中气最足,一下子便将其余的声音盖过了。“上门要银子使唤别人跟亲女儿一样,被人奚落了就说自己是客人要待客之道,恼羞成怒了又要叫来人。这位大叔,你到底是这府上的主人还是客人?或者说,你想是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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