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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再次战胜冲动,许衡咬牙站起身来,独自了走完回家的路。
就在她与赵秉承为淡水河谷疏通关节的同时,大洋集团终于赶着年底前,在上交所挂牌上市。
庆功宴召开当天,国资委、证监会、交通部、海事法院先后到场,各家合作单位也受邀出席。王允中作为东道主发表讲话,感谢各方支持,表示将借此东风推动大洋集团的国际化、多元化发展战略。
海事法院的常院长是理所当然的座上宾——手握实权的官员、学者出身的海商法专家——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现场有人知道赵秉承与他的关系,合影时见翁婿俩同框出镜,特意把常院长身后的位置空着,招呼道:“秉承,来这边!”
话音未落,却见常院长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即便许衡都能看出那明显的厌恶之情,真难想象赵秉承要怎样舔着脸凑过去。
身为小助理,她干脆抱臂站在一旁,准备等众人都落座后,再找个角落把自己藏起来。
“你也是华海所的?”身后有人沉声发问,听起来中气很足。
许衡不经意地回头,惊讶发现对方竟是大洋集团的王允中。他和王航一样身材颀长,除了那斑白的发色,两人的相貌几乎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尚未弄清对方的来意,她谨慎地开口招呼:“王董……您好。”
越是隆重的社交场合,主角越是姗姗来迟,王允中并不着急上镜。他屏退左右,抄着手在人群外围站定,眯起眼睛打量面前的女孩:瘦瘦小小的个子,清汤挂面的发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整齐利落的职业套装,精明而不失干练,容貌虽无惊艳,却也十分耐看。
“你是不是姓许?”长者调转视线,貌似随口问道。
心中像是有几面小鼓在敲,许衡字斟句酌地回答:“我叫许衡。之前跟着‘长舟号’跑东南亚,学到了不少东西。多谢您和大洋集团,给我们提供这么难得机会。”
王允中哼笑两声:“确实机会难得。”
这话听起来别有深意,许衡却不敢妄加揣测,只好讪讪地点头。
“小赵是你师父?”
顺着王允中的目光看过去,赵秉承还在与众人攀谈,脸上的笑容明显是挤出来的。许衡含混道:“嗯。”
听出到这里,王允中饶有兴致地转过头来:“摊上这么个师父,也亏你受得了。”
他的语气毫无顾忌,半点不把赵秉承放在眼里——想来像大洋集团这种龙头企业,确实没必要高看某位律师。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许衡低声道。
这句话她说得真心实意,也很是理直气壮:无论赵秉承人品如何,这些年若非他提携,自己绝对不可能是如今的许衡。
王允中瞟过来一眼,不屑地说:“恪守不渝是好事,但也要学会为自己打算。他跟淡水河谷那事儿,真当别人是傻子?”
许衡彻底愣住了——不为对方捅破的这层窗户纸,而是为了那与王航如出一辙的说话方式。
合影镜头前,常院长突然变脸,大声训斥着什么。只见赵秉承站在他身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显得十分尴尬。
“大船进港,对国内船东来说既是挑战,更是机遇。”王允中冲赵秉承努努嘴,“你师父凭什么认为我们一定会输?”
许衡听出对方语气中的笃定,明白这并非莫名的挑拨离间,而是真心感慨。
她于是也沉下心来,认真回答道:“淡水河谷的船队有35艘40万吨船,年运载能力就是7000万吨。全球矿企每年的新增运量也无非8000万吨——中国这么多船东,剩下的1000万吨连塞牙缝都不够。”
王允中侧耳听完,突然哈哈大笑:“不错,难为你们这帮文科生,数学居然没算错。”
胸口有血咳不出来,许衡明白自己受到了无情的鄙视。
笑声引起旁观者注意,秘书再次远远示意王允中落座。他挥着手以作回应,扭头看向许衡:“来,我再给你出道题:如果35艘船里,有一半是我们自己的,这答案又该怎么算?”
答题者再次愣住了。
晚宴正式开始后,华海所的代表被安排和大洋集团的法务们坐在一桌。大家都是业内人士,喝酒耍赖的功夫不相上下,席间觥筹交错,来来往往不亦乐乎。
为筹备集团上市,法务部的经理被抽调到券商处督阵,如今还没有回来。现在当家的副经理姓李,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长得颇有几分巾帼不让须眉。
在她的带领下,占据人数优势的法务们一个个骁勇善战,轮番车lún_dà战后,早已将几位来宾灌得人仰马翻。
许衡自知凭一己之力难以挽回局面,赶早敬过一圈之后,话都没敢多讲,躲起来埋头吃菜。
“秉承啊,”李经理又闷完一杯,面不改色心不跳,冲自己的合作伙伴招呼道,“小许这么能干的姑娘,你成天让她打杂,真是太屈才了。”
“别,李姐,可别这么说。大洋集团的事情,向来是我们所工作的重点,哪敢交给年轻人?都是我亲自跑下来的啊!您还瞧不上……真是伤心死我了。”
一句普通的客套话,却被引申、发挥、再利用,人为制造成表忠心、套近乎的机会,许衡自叹弗如。
赵秉承一直很会来事,无论对方地位高低,总能找到恰当的方式吹捧、逢迎。从来没有青年才俊、高人一等的架子,这正是他人脉广阔的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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