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办公室,落座之后,年轻女孩过来倒水。王金凤喝茶,发现茶水是新的,很热,口味也有所不同。她看着弯腰低头专心倒茶的女孩,心里有所想。女孩抬头看见王金凤看着自己,不禁微微一笑。从身高和外形特征讲女孩已经是大姑娘了,从相貌上说她是女孩是相称的。女孩脸上皮肤娇嫩、表情单纯,有一种青春懵懂的欢喜,或者说狂热,就是对于自己喜欢的可以不顾一切——但是女孩显然还没有遇见喜欢的,无论是工作还是朋友,或者说恋人,所以,她还是那样的羞答答,如鲜花含苞一般,将许多精彩,或者说热情隐藏。从女孩的脸蛋上,王金凤认为女孩不是这位杨厂长的贴身秘书,尽管女孩对杨厂长是那样的唯命是从。四目相对,女孩粲然一笑,王金凤也是报以会心一笑,但是她又仿佛发现一种哀伤写在女孩脸上。她看杨本忠,以为一定是这个烟鬼似的男人伤害了她。但是即使受到伤害她又能怎样呢?王金凤替女孩感到悲哀和无奈。正好像十几年前自己在一个私营服装厂上班,老板的公子是位翩翩少年,成为许多年轻女工背后议论的焦点,也是她们内心里的白马王子。一旦有谁在公众场合多看了公子一眼(这事总是会有人发现),大家立即会取笑她,拿她寻开心;如果公子跟谁说了话,那更是了不起的大事,羡慕加嫉妒一定会让你寝食难安。王金凤曾被人如此取笑过,现在想起来,那是多么的无聊,而在当时,仿佛公子哥冲她们中的任何一位一招手,她们立即就会服从,不计后果、死心塌地的去爱他,把自己的所有都真诚地奉献给他。现在,眼前这个女孩,只要是老板做事不是太过分,她能怎样?她唯一的反抗就是辞职离开这里,但是,她的命运就会好起来?命运里太多的未知数让人鼓不起勇气反抗伤害和欺凌,同时,人又是极能够习惯成自然的,如果从中又能收到一点点好处,那逆来顺受的习惯更易养成。这种现象在这位女孩可能也有,可是,王金凤更感到不平。她低头喝茶,无奈之下,只好庆幸自己不曾做过这份给人端茶倒水的轻松工作。
“你们什么时候带人过来看机器?”杨本忠问。
“带人?带谁?”于爱军有些纳闷。
“我不是说你们可以找个行家过来看一下设备吗?”
“不用那么麻烦。”于爱军斩钉截铁地说,“杨厂长,你就说这设备非六万块不行?”
“这我说不算,还要问过大厂长再给你们答复。”
“那好,你现在就问。”于爱军说。
“王村长,你的意思?”杨本忠转头向王金凤。
“麻烦杨厂长就给问一下吧。”王金凤表态说。
“那好吧,你们稍等,我去里边跟大厂长通个电话。只是不知他午睡……”他看一下北边墙下一架落地大钟,“可以了。小宇,你拨厂长的号码。”他一边站起来一边对里边的女孩吩咐说。
女孩答应一声。杨本忠就走进里间,把房门随手关上。
“我们这样办事是不是急了点?”王金凤小声对于爱军说。
“现在我是想通了,就是你不干,我也要干。我豁上去了。”于爱军手上玩弄着那只茶水杯,眼睛盯着里边浅黄色的茶水,鼻子闻着茶水散开来的淡淡清香,字字清楚地说。“没有胆量就没有产量,我就赌一把。”
“我想于嘉平一定不会同意……”
“我早说了,我们自己干。”
“可是,我们哪有这么多钱。还有厂房,还有我们到哪里进原料?”
“幸亏你还要创事业,结果连这点打算也没有。我早想好了,咱县里有热电厂,凭二友在县城的关系,煤灰炉渣不成问题。河沙咱村里就有。再就是三相电,凭你一个村长连个三相电户头都申请不下来,你还干这个村长干什么?厂房不需要,你看他们这个砖厂,制砖的设备有多少都是露天放着。我们就是需要一块靠近公路又宽敞的地方。咱村北公路下边不是有个低洼的荒场子吗?你回去把那地方承包下来,我们花钱雇车拉些沙子填一填,顶多再盖两间吃饭看场的房子就行。你看,一个砖厂就建成了。工人也好说,我爹和你爹都能用得上,还有我弟弟二娃,他是个聪明人,不行就叫他回来。技术上的事还要靠杨厂长,我再用心学,我感觉用不了几天也就掌握了。销路我也想好了,二友帮忙,还有于海的侄子于卫,还有前村的张茂,他在县建筑公司是个出纳会计。当然,这是做公家的买卖。私人的买卖,咱不用上门去问,他们谁家盖房子自己就会找上门来了。咱镇上只有一家烧砖的厂子,规模还不大,价钱也高。许多人只好出去几十里地到周庄买砖。我们一旦干起来,把质量好好弄着,一样的价格,谁还会出去买砖。我为什么着急?你想,这砖厂将来注定不会是村村都有的产业,因为社会需求量不是那样大,而且办砖厂投资也是不少,这就给了有这种打算的人一种困难,已经有的厂子会使这种困难增加。比如说你想干,结果当地已经有了一两个这样的厂子,你就会想,这个市场已经不容易做了,如果你创业的意志不是太坚定,可能就会放弃。所以,我们就是要做这第一家。”
王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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