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幸运,他有一位足够豁达又足够有智慧的祖父,因此在这十年之中,他的人生虽然有些黯淡,却并不至于抵制痛苦。沈自横心态的转变、行为的转变,都是和他的祖父息息相关的。
成帝之所以一直不起用沈自横,是因为他觉得此人心术不正——当年偏殿之中那些举子的一言一行,早就有人禀告给了明轩。沈自横之言行虽然不算是构陷,但是到底用心叵测。
心术不正在帝王心中并不是致命的缺点,因为帝王心术,选拔的是真正“可用”之人,而并非是德行之上完美无缺的圣人。因此,明轩其实是对沈自横并无恶感,但是却觉得此人尚且需要磨练。
作为朝臣,可以有心计有手腕,但是心机和手腕没有足够的智慧支撑,最终被人识破,那便是自不量力的蠢钝了。
而成帝也并不在乎他的官员有野心有目的,像是沈自横这样一开始就明晃晃的将自己的目的摆出来的,对于明轩来说反倒是好事。可是这种目的显露的太早,难免就会留下破绽和弱点,日后有人以此相胁,沈自横做出有损大安之事,这是成帝不愿意看到的。
成帝将沈自横搁置十年,一直到他看着这个人眼中的波澜已平,学会了收敛自己的野心,手腕和心机也越发圆滑深沉。看到沈自横褪去了旧日的生涩,磨平了锐利的棱角,被时光打磨成了一个心机深沉却又心态豁达的合格官宦的时候,成帝知道,是时候了。
不过在起用沈自横之前,成帝还有对沈自横的最后一道考验。
那场篝火晚宴散去,诸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帐子,成帝身边的云海公公却亲自跑了一趟,将沈自横唤到了成帝面前。
成帝已经换上了寝衣,因为他要召见大臣,是以皇后只能去儿子帐子里稍微坐一会儿。
“我们长话短说。”成帝打了一个呵欠,直接对沈自横道:“朕的中书舍人告丁忧还乡了,你给朕举荐一个人。”
在大安,中书舍人是为皇帝撰写旨意的文臣,一般由官员举荐各地的才子,作为储备力量重点培养。中书舍人可以不参加科考,直接便是七品官员。因为是天子近臣,所以中书舍人十分容易被提升,也算是大安为了选贤举能,为那些一直科考运道奇差的才子们留下的一条入朝为官的道路。
这“才子”之名是需要经过皇帝亲自考验的,若是欺世盗名之辈,就连举荐他的人也会一并责罚,所以虽然“中书舍人”是一块大肥肉,但是却也不是人人都能咬上一口的。
举荐之人非但不能落下什么现实好处,而且还要承担风险,因此这“举荐”的活计,当真不是那样好干的。
成帝特地如此为之,想要看的便是沈自横会举荐谁。
沈自横对成帝这样做的目的已经明晰,他叹了一口气——十年空待,沈自横以为自己会兴奋的,然而真的到了这一刻,沈自横除却有一种“终于”的感觉之外,心头已无太多的心绪翻涌。
“快些,皇后习惯早眠,别耽误皇后休息。”成帝没有给沈自横太多感叹的时机,如此催促道。
“不知圣上想要北地才子,还是想要江南才子?”朝中江南和北地的官员需要保持一种微妙的平衡,大安并无乡党之争,但是北地和江南的才子在面对同乡的时候,感情还是有些和旁人不同的。
所以,在举荐人才之前,这些事情需要问清楚。
“江南。”成帝用手指叩了叩桌子,别有深意的说道。
沈自横心下一沉,却扬起一抹有如当年的笑意。他轻声却又坚定的道:“江南?江南自臣之后,焉有才子?”
成帝都快被沈自横气笑了,却听见沈自横继续道:“臣弟沈梧州今一十又七,自幼乃是臣亲自教导笔墨,后又在宿儒手下躬行学习,如今虽不敢称一声才子,不过中书舍人之位,梧州才能足矣。”
成帝的笑意凝固在嘴角,他拨弄了一下手边的流苏,忽然厉声道:“沈自横!国家选贤举能,如何能够儿戏?自古举贤避亲,你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却就连这样的道理都不懂?自你之后无才子,你这是在讽刺朕昏庸,不懂的知人善任?”
成帝一怒,无不让朝臣胆战心惊,然而沈自横面上却并没有太过惊慌的神色,他淡淡一笑,继而抬起头来面向成帝。
这一刻,沈自横的身上仿若骤然抹去了这十年官海沉浮的痕迹,他的声音已经变得低沉,不复当年蟾宫折桂之时的锋锐,然而他的语调却更加不疾不徐,带着无比的淡然和从容。沈自横后退几步,一撩衣摆冲着成帝下拜。
“十年之前,臣小人行径,陛下十年不用自横,乃是磨炼臣之心性。如今十年已过,臣虽不才,终有些许长进。”向着成帝一叩到底,沈自横道:“沈梧州却是江南之中最符陛下期许之人,若是臣今日有所顾忌,怕陛下说臣藏有私心,因而不举荐此人,而我大安失去一位能人志士,那才是我大安之不幸,是臣之失职。”
成帝忘了一眼沈自横,这一眼的时间有些久,为的是辨别他这番话是假意还是真心。许久,成帝道:“那这位江南才子,你姑且在沈舍人,替朕拟旨吧。”
沈自横心头一松,叩谢皇恩。
江南沈家,沈梧州的任书和他兄长的家信是同一天到的。他们的祖父反复将两纸书信看了许久,最终只叹了三声“好”字。
他从没有对自横那孩子失望过,而沈自横,也从未让他、让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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