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过了多久,红腰也没有止住哭泣的意思。他慢慢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块雪白的手帕,慢慢伸手去给她擦拭。
但一直哭泣的红腰,却躲过去了。她偏过头,用自己的双手覆盖住了脸。
九王的手帕顿在半空,又慢慢收回来,淡淡一笑。
“事情告诉了你,选择权还在你,我和车夫明天早上就会离开这里了。”
红腰木然地走下台阶,开始往前走,只是她的样子和来时完全两样,就好像也一瞬间成为了雾霭里面的幽魂。
只是身影快要消失在雾中时,她忽然顿住,没有回头,却传来轻轻地声音:“谢谢王爷告诉我真相。”
九王也慢慢一哂,道:“你真的谢我吗,红儿。”
红腰没有再回答,她直接走进了雾里。
九王慢慢看了白面车夫一眼,跟着进了雾气里。
于是红腰没走几步,就听到白面车夫赶上来,声音平平整整:“红腰,王爷有最后一句话对你说。”
红腰站住,并不是红腰想听,她已经完全心灰意冷了。
而白面车夫的声音,就好像无端的这雾气中的灯影:“王爷问你,还记得他身上的药衣,还有给你血蛊的时候,他说的话吗?”
红腰震了一下。
身后白面车夫确定她听到了,脚步声就开始渐远,重新消失在了雾中。
药衣和血蛊……九王在晋国怎么说的?红腰发现自己竟然差点记不起来,对,九王拿着提取出来的蛊,告诉过红腰,这蛊对她应该也有用。
说是以毒攻毒,以蛊养体。就是让血蛊本身,去蚕食红腰身体的绝症。
这是即使在九王口中说出来,也显得无情冷酷的一个说法。红腰会忘记,是因为她当时根本没想记住。
这一场雾成了绝佳的掩饰,遮盖了很多人脸上的心事,红腰庆幸今天有雾,让她能看着雾气中不一样的乌衣门宅院,看着这里的一花一草,都能让她眼睛再蒙上一层雾。
雾气中好像有一个人影,走近了是揽月,揽月急促过来拉着红腰的手:“红儿,你去哪儿了?”
红腰尽力地将自己的表情做到正常,“我,我正准备回去。”
揽月叹口气说道:“公子担心你迷路了,让我来寻你,这大雾每几个月就要有一次,不要出门就对了。”
红腰点头,咧开嘴一笑。
于是在揽月带着红腰就找到了院子,她不怕在宅子里迷路,因为不管迷到了哪里,最后她还是在谢衣的看护下。
红腰冒着雾气进了屋,猫着身子走进谢衣的书房,谢衣看见她,松一口气:“怎么大雾还乱跑,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红腰笑了一笑,看向窗外雾蒙蒙一片,说道:“奴婢觉得新鲜,就好像到了真的仙境一样。”
这都是山间的雾,纯净无暇,人走在里面也并不觉得不适,除了视线受阻,倒有一种若隐若现的美感。
谢衣端详她的脸,红腰的情绪能瞒过揽月,但是她跟谢衣朝夕相对,一举一动的仪态都是受谢衣影响,她眼眸流转,谢衣就能判断她喜怒和伤情。
谢衣静静地说:“你没有听我的话?”
红腰咬紧了嘴唇,两个眼窝看起来凹陷了几分。谢衣走到她跟前,第一次有些严肃的看着她,红腰沙哑地看着那张脸,开口:“奴婢何德何能,值得公子。”以寿命相换。
天道公平,这世上果然没有便宜的事,她的命竟然要用谢衣的命来换,她宁愿现在就一剑结果了自己。
谢衣长臂一伸,红腰的神色让他什么责备的话都说不出来,将红腰放在肩头,他更担心事情脱开了掌控。红腰的性子就因为是这样,他才觉得接下来的事情是最棘手的。
今天的雾,起的时机太不对了。
若非大雾封山,也许九王和白面车夫会提前走吧。
院子里,九王看着天空,自失一笑,“这次,我还真的不是为了把她带走,才说的这番话。”
白面车夫沉默着,就像他平常一样。但那沉默中,明显有更多的沉重。
看得出红腰为了谢衣,已经到了可以舍弃一切的地步,谢衣对红腰也称得上至情至性了,只是,折寿十年始终只是九王的说法,具体谢衣会受到多少反噬,谁也说不清楚。
如果,谢衣状况不容乐观,又或者,总有一年谢衣的付出会暴露出来,那个时候如果来的太早,变为普通人的红腰还会不会能承受住。
那天晚上,九王和白面车夫在谢衣的房间外,清清楚楚听到红腰说,如果公子不在了,奴婢就随公子离去。
这句话,九王跟白面车夫都不会觉得是在开玩笑。
红腰是个愿意清醒的疼,也不愿意糊涂的笑的人。
所以九王还是告诉了她。在事情发生之前,让她先明白了后果。
至于红腰会做什么选择,几乎熟悉她的九王和谢衣,都不觉得这会构成一个选择了。
因为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九王和白面车夫相对,忽然微微一笑,这世间的恶人和妖魔总之还是他而已。
谢衣一直提笔在桌上写着什么,红腰在旁边不间断给他磨新墨,一边会抬头看他。
谢衣凝着脸写了一封信,之后搁下笔,才继续正色看红腰。
他需要说服这丫头,考量再三,他凝眉开口:“红儿,人只有短短几十年可活,每一天错过了就无法重来,况且衡量长短的标准本就没有意义。”
是过一天快乐,还是受尽几十年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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