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很对。”唐颂打断了她。
甘棠没料到自己也有把话往人心窝子里戳的时候。话赶话的口不择言还真是令人苦恼。
“但我就是做不到。”他像是苦笑了一下,“我没有办法接受她的好意,那样只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个不负责任的哥哥。”
“怎么会?”她脱口而出。
但唐颂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她无法反驳。
“可能你会认为我管得太多了,但是我无法说服自己。”他很缓慢地说着,“你也知道,我父母离婚后,诗咏就一直跟着我。但其实,我们之前关系并不是很好,是因为这场变故,我们才有几分相依为命的意思。
“因为我父亲很宠她,所以在他们离开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我到现在也不明白她为什么选了我,毕竟,我拒绝了父母的赡养费,连带着她也得跟着我受委屈。”
甘棠插不上话,只能仔细听着,生怕错过什么。
“虽然我想尽办法,但是依旧很难给她和以前一样的物质条件。父亲找我很多次,我也劝她很多次,但她的态度很坚决。所以,我为她下的决心,就只是不让她为钱的事担忧而已。”
甘棠想到大学四年,同学都在兼职打工,而诗咏从来没有这方面的打算,甚至在临近毕业时,也没急着找工作,或许就是受到唐颂的影响。
“我想让她安心学习,就和以前一样开开心心的,就算是我没有拖累她。”
“可是……”
“我不需要她替我分担什么,尤其是经济压力。这是我能给她的最基础的支撑。”他说得直白而坚定,“如果我连这点都做不到,就算她不后悔,我也会后悔没有把她推回我父母身边。”
“可现在她有这个能力了,而且……”
而且,你的积蓄因为筹备画室都花得差不多了,又怎么能毫无压力地支撑起两个人的吃穿用度。更何况,你这样强撑着,诗咏心里也会难受。
“甘棠,今天你来得正好。”他没发觉她的犹豫,像是松了口气,“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再固执,也会参考你的意见。我想让你帮我劝劝她,她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像你一样,安心工作,而不是把提升职业能力的时间花到没有技术含量的兼职上。”
“唐颂。”她还沿着自己的逻辑往下走,“其实,我们事务所转正之后的薪资还是挺高的,如果……”
“你是要救济我……我们?”
“不,别这样说。”甘棠有些语无伦次,生怕他误会,“我只是想,好吧,就算我多……”
他却忽然笑了,是那种特别明朗的笑,以至于让她有种光芒四射的恍惚感。
“别替我担心。我还不至于穷困潦倒到这种地步。”他示意她转头,指了指那幅在墙上的画,那是左边墙上的第一幅,尺寸不大,远看并不起眼,更何况,她也看不懂。
她没理解,但对上他的视线时,心尖蓦地一颤,有了相当准确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他开口:“你刚刚不是说等我卖掉第一幅画吗?那就是,第一幅。”
他说这话时,甘棠的目光停在他的侧脸上,那是年轻男人特有的爽朗和骄傲。
这让她有种错觉:似乎刚抵达山脚,眼前的人却已经向往着山巅。
他面对着的是一览众山小的风景,耳畔是飒飒的风声雨声。
那一瞬,她仿佛亲临其境,心动神摇。
那一瞬,她突然就很羡慕诗咏。
被这样的男人呵护着,疼爱着,不是几年,十几年,而近乎是一辈子。
只是她还没从心神荡漾里缓过来,诗咏就风风火火地闯进了画室,也许他们俩的神情实在容易让她误会,她把包一放,立刻控诉唐颂的策反和她的叛变。
她觉得无辜,被她提醒才发现刚才一慌乱,把手机关了机。
刚想解释,唐颂却先她一步,不给诗咏胡搅蛮缠的机会,极其冷静地切入正题。
许是转变太快,他那抹得意的笑容还隐在嘴角,来不及掩盖。
甘棠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还记得那天,她和唐颂站在一个阵营,鞭辟入里地跟诗咏解释这个问题。诗咏不敌,渐渐处在下风,便转移注意力,嚷嚷着肚子饿了。
于是三个人就去了附近的大排档。
烤串加啤酒,解馋饱腹。吃到一半时,唐颂把画室的第一笔营收告诉了诗咏,半晌,诗咏眼睛一热,抱着唐颂不肯撒手。
甘棠知道,她也是期待着这一天的。
她的哥哥,曲线救国了这么久,也终于迎来了一个新的开始。尽管那实在微不足道,却证明了他的价值。
点点滴滴的,坚持的价值。
后来,他们喝得微醺,唐颂拽着两个女孩在马路上走,她笑着,诗咏唱着,仿佛什么烦恼都比不上酒足饭饱之后的惬意和快乐。
美中不足的是,诗咏的歌声实在算不上动人,受够了路人的侧目,唐颂劝她住口,她不听,甘棠一个激灵,伸手去捂她的嘴。
诗咏躲开,直抱怨:“你怎么只帮我哥不帮我呀。”
“因为你实在唱得难听。”唐颂说。
诗咏也真是喝多了,笑着喊:“不得了了啊,夫唱妇随的,一个两个都不管我了。”
“你不是不要我管吗?”唐颂失笑。
“你还挖苦我。”诗咏躲到甘棠身后,朝唐颂做了个鬼脸,唐颂过来抓她,却不料诗咏把甘棠往前一推,就把她送进了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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