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望榷走远后,坐于内室的苏让这才缓缓搁下书,面色冷硬。
回想起这几日边疆将领加急传来的折子,元军蠢蠢欲动,更是轻易便可动摇民心。
逼不得已,怕是要迈出那步了……
“轰隆——唰啦啦!”
“嘎哧!”
窗边映现的闪电的光亮如白昼,雨声似将士们击鼓阵阵,吹角联营,苏让望了眼挂在墙上那柄许久未出鞘的长剑,又闻得凌风的嘶吼和蹄声细碎,脸上的神情不由得愈加凝重起来。
“卓尔……”他放低唇喃喃道。
寝阁的门在下一刻被拉开,苏让冲出门槛,撑着伞快步跑到了廊桥,脸色匆匆,似乎从不曾这般急迫和隐有些步履狼狈。
脚步不自觉顿住立至廊桥之上,他远目,对上府门外那双杏仁眸,熟悉至极的神色。
却是骤雨如下的悲戚。
“卓尔——”他再一次唤道,眸中的幽邃却是望不见底的森然。
卓尔执着伞面色平静地注视着他,蓦地,松开手,伞顺势滑落在地。
她耳边似有金粉开遍山丘的粲然声响,眼中却唯有他苏相与一人神色微变执着伞朝她狼狈地跑过来。
面前的这个男子,高高在上,运筹帷幄,却在今日自己的面前如此狼狈。卓尔心中笑得凉凉的。
撑开墨色大氅将她揽入怀中,苏让不顾一切地直视着她微微轻启的唇,继而覆其而上。
不要说……
他从不曾如此慌乱面对她的质疑,因着这件事他早已明了。
卓尔缓缓抬手,慢慢推开他,继而出声:“王上,奴要去元国。”一字一句,像是牵扯了多少的前尘旧事,让人忍不住将这苦难与忧愁全部交托于这雨夜,冲刷殆尽。
苏让紧紧皱眉,微微垂首,唇角泛着血色,“你都知晓了?”
卓尔垂眸,任由泪水混着雨水滑落颊边,喉间像是撕扯了些什么,有些难捱开口:“藏卷阁里存着的史书别料,奴看到了。”
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听着伞面被豆大的雨点砸得脆响,苏让眼中黯淡,低声道:“你想好了?”
“王上不必瞒着了,那些事,奴终有一日会知晓的。”卓尔动了动泛白的唇,艰涩启唇:“若明日不能动身,也总归是有一日的,王上以为呢。”
苏让开口,却是吐不出一字。
只闻得他在耳边深深叹息,卓尔抽了抽鼻尖,蓦然抬首,对上他沉寂了许久再度摄人心魄的眸子。
“本王曾说过不会再让你遭死境,你……当真要去元国?”苏让抿唇,紧紧盯着卓尔。
“身世对你来说,如此重要?”苏让拧眉,眸中的色泽愈发幽深,愈发让人不寒而栗。
卓尔点头,眉眼间是毫不迟疑的决绝。
果然还是逃不过命运的使然,纵是操控朝堂大小纵横战场秋点兵,亦阻止不了眼前女子的坚决。
风霎时混着暴雨倾盆而灌彻天地,苏让终是放手,将地上的伞拾起:“可还会回来?”
“不知。”卓尔接过那柄伞,缓缓转身,话语间毫无波动。却是转瞬那刻的泪如雨下。
多少次睡梦中冰与火的焦灼煎熬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使命,一切都不容许她存着私心而为。
卓尔相信,此番一别,来日重逢,她定有资格同他苏相与并肩,放眼这盛世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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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早。
锦云阁三楼。
苏冲缓缓踱步上楼。
“昨夜雷声大作,不知可休息得好?”掂起裘泠容的手,苏冲关切问道。
裘泠容点了点头,淡淡笑着回应。
“相隐今日过来有何事?”她问。
苏冲眉目一凛,随即将目光抛向那远处的金陵宫城外,幽幽然叹道:“五哥今日天未亮便领兵出了城,竟是事先我也不晓得的。”
裘泠容轻拂阑干的纤指一顿,半挑了那双丹凤眼,启唇轻回:“此间战乱,恐怕时日甚为长久。镇守边境的将士,也许,正等着王上的临到。”
摇了摇头,苏冲皱了皱眉,忧虑万分,“先前朝堂议事,便有些臣子拿苏珏继位之事来论断。五哥这盘棋下得有些失了人心。”
“难道不是事先就同你说的么?”裘泠容讶然。
苏冲重重拂袖,来回踱步,片刻后叹道:“不然矣。如今这般局面,外表看似我军得了先机,剿灭了林域势力;实则两国都明白,而今的苏越,需要一个明君统筹大局。而五哥今日照着望榷所说,眉目间是带着决绝的别意走的。我……着实不知晓他今后是要如何……”
裘泠容挽上他的臂弯,劝道:“且放宽心,也许,越王此番前去,是大刀阔斧安定军心之举?”
苏冲默然看着裘泠容,眉宇深锁。
“如今,先安内罢。据我所知,越王府内还有隐患未除。”裘泠容轻轻拍了拍苏冲的袖摆,丹凤眼微微一挑,神情不言而喻。
苏冲别过头,质疑:“你是说,初檀?”
“坐下说。”裘泠容见眉菁带着几个侍女端了早点茶品上楼来,忙拉着苏冲一同坐于石桌旁,轻声道来。
苏冲沉然注视着裘泠容,不发一言,待眉菁领着侍女们缓缓退下后才开口问:“你这话可有异端?”
裘泠容扬袖沏了一杯清茶,缓缓摆指推到他的面前,笑道:“望榷前些日子同我说的。”
“嗯?”苏冲眉宇间顿时神采盎然,“望榷竟会将越王府事同你禀报?不正常……”
“如何?相隐信不过我?”裘泠容不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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