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角龙啊。谢凝的指尖抚摸着她的背,不由得笑了。“若是猜得不错,你是越王府的人?你是朕的皇姐,还是皇侄女呢?”
皇室的血脉,即便是隆昌帝的兄弟们都已经去世了,谢凝的堂兄弟姐妹们也已经没了,宗正寺也是有记载的,绝不可能出现皇室血脉流落青楼的情况,唯一的解释只有越王府而已。四十年前,也就是裕安三十八年,裕安帝的皇长子,隆昌帝的大皇兄,越王谢樘被揭发谋反,整个越王府上下一个活口都不留。
何况方才她骂言寸心不怕诛灭九族时,言寸心也说不要将自己搭进去。显然,言寸心对自己的身份也清楚得很。
“不错。”到了这一步,言寸心也不隐瞒了,傲然道:“我是越王谢樘的孙女,我叫谢心!”她转头在枕上蹭了几下,将脸上的妆容给蹭掉了,露出一张年轻的脸来,那样子与谢凝竟然十分相似,只是看起来比谢凝年长罢了。
“这么说是皇侄女了。”谢凝神色温和,仿佛话家常。“你父母是谁?怎么逃出来的?”
“说出来陛下可能就要蒙羞了!”言寸心冷笑道,“我的母亲是越王的小女儿,陛下若是去宗正寺查玉牒,便知乐平郡主谢净在越王府覆灭之时不过十四岁!她的忠仆用自己的孩子代替了乐平郡主,拼死将乐平郡主送到了平康坊自己一个相好的手里。等风声过后,那青楼女子便将乐平郡主送到了江南的一处深山小村中藏着。可惜,乐平郡主命不好,山村被山贼洗劫,她也被山贼抓到贼窝里玷1污,生下一个父不详的女儿便死了。青楼女子闻讯赶来杀了那窝山贼,把她的女儿接到了珠语楼。”
“就这样,好好的郡主,或许很大可能还是公主的谢净死在了山贼的蹂1躏里,肉身坠崖,尸骨无存。她的女儿,原本该是个县主,现在却成了青楼的老鸨,做着卖皮肉的生意。”言寸心虽然脸上带着笑,但每说一个字,目光里便透着刻骨的恶毒,她盯着谢凝问道:“如何?陛下有何感受?”
谢凝垂首想了想,问道:“你觉得是先帝抢了你祖父越王的皇位?觉得若是运气好些,今日朕的一切都是你的?你也想做女帝?”
说到后边,语音里已带了笑意。
“你笑什么?!”言寸心登时勃然大怒,骂道:“若非当年裕安帝那老贼听信谗言,今日我何尝会落到如此地步?谢凝,你的一切都是偷来的!难道你能做女帝,我却不能做么?”
她越说越怒,内力激荡,谢凝本来就不会武,戳中她的穴道靠的是认穴与巧劲。此刻时间已过,迷1药的药效渐退,言寸心稍微运功便将穴道冲开,再用力一挣,绑缚她的披帛瞬间碎成无数片,她一跃而起自床顶取出长剑,喝道:“今日我便杀了你!”
然而话音未落,腰腹上便是一阵刺痛。言寸心低头一看,谢凝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长不逾一尺的青色短剑,剑身雪亮,透着森森冷光,如霜似雪。剑尖没入言寸心腰腹半寸,鲜血瞬间渗出。
“永定侯夫人佩剑,青霜。”谢凝歪头笑,收回了剑慢慢地下了床,将地上乱成一团的衣服捡起扔给她,道:“若朕是你,方之前朕晕倒之后便直接掐断朕的脖子,绝不废话。即便是方才,既然已经冲破了披帛的束缚,第一个要做的便是一爪子掏了朕的心,而不是多此一举地伸手去拿什么剑,这世上只有剑能杀人么?”
言寸心脸上血色尽失,将那一身衣服都抓在身前,冷冷地问道:“那你现在又是做什么?方才那一剑只要再往前一寸半,神仙也救不了我。”
“朕高兴,朕心慈手软,朕顾念血脉间的骨肉之情,朕爱民如子,不行么?”谢凝脸不红气喘地说了一大串,又看了一眼窗外,提醒道:“三息之内,你需穿衣离开,否则的话太尉来了,你便是有一百条命也不够他玩的。”
言寸心紧紧地盯着她,拿捏不准她说的是真是假,最后还是不敢冒险,匆匆将伤口包扎好便将衣衫一披,抓着剑穿窗而出,消失在夜色中了。
谢凝看着她的身影消失,良久不动,忽然嘴角露出一个笑,玩味道:“当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她也不离开,径自在小厅里的竹椅上坐下,将青霜剑横在桌上,剑尖仿佛饮血一般泛着淡淡的绯红。她叫道:“来人。”
“属下在!”青瓷立刻推门而入,在她面前单膝跪下。“请主人吩咐。”
“去,那那几人叫来。”
青瓷前来传令时,陆离恰好下了最后一子,淡淡道:“王爷,承让。”
景渊的神色便是一叹。
钟铭之自从清心小筑回来了之后便成了个木头人,坐在椅子上一会儿喃喃自语一会儿发呆,青瓷连叫了他两声他才回过神来。
“什么?”钟铭之大惊失色,“她要见我?”
“是。”青瓷给了他两个选择,“世子是自己走过去呢,还是属下扛您过去呢?”
钟铭之的脸色红了又白,哀叹一声,自己走了,陆离等人跟上,一同到了清心小筑。竹屋的门已经打开了,只是垂着竹帘。钟铭之掀开帘子走进去,又是一阵脸红,吓得不敢抬头,乖乖地说:“那个……”
谢凝坐在竹椅上,一手还抚着她的青霜剑,闻言转过头,道:“嗯?”
“嗷!陛下,我错啦!”钟铭之最受不了她这样子了,根本就和他娘亲生气时一模一样,吓得他立刻就跪下了。“姐姐,你别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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