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
手叔大吃一惊,后力未继,趁机顾之期沉腕下压,看似清清瘦瘦的男子竟有重若千钧的臂力,手叔先就在气势上弱了截,二来实在年迈。躬身抬剑僵持的片刻,梨溶捏扁猫爪,露出尖锐爪牙,往手叔脖部空门上比来比去。
局势已定。
顾之期轻佻眉眼,他的脸像一朵淡淡几笔的白描牡丹花,额角上两三根吹乱的短发便是花蕊,他惋惜的叹道:“放弃吧,我不杀你。”
手叔心神动荡,真气絮乱,虎口震裂,趁此机会顾之期一震剑柄,老头的匕首脱手飞出,铮一声倒插砖缝。
顾之期将之踢飞,手叔倒在地上,唇角逸出鲜血。
门外兵甲脚步阵阵,齐刷刷包围在外,火把荜拨,喧嚣嚷嚷,不过片刻,清冷如坟的庭院好似翻转了个天地。
有人扬声喊道:“太妃驾到。”
躲在墙角的钱进来视线随众人望出,恍若湖水的绰约阴影里,跨出双镶珠嵌玉的鞋子,雪白裙裾轻扫鞋面,那布料极薄,极白,衬得暗沉沉的屋子蓬荜生辉隐隐生光,金线刺绣凤凰图腾,低调而雍容。钱进来忽然想起花和尚藏的一本书上写道,传说世间有一种蚕,通体自生温度,最喜欢居住严寒苦森的深水地,寻常人家难得一见,并极其难养,名曰雪蚕丝。十年不出两匹布料,有市无价。一方手帕都价值千金。而今居然会有人舍得裁剪衣裳,这是何等的奢侈!
没由来一阵寒风,掀落钱进来身上鸡皮疙瘩,扫起来都可以给梨白猫堆窝了。
眼风绞杀满屋,阴风凄惨,钱进来往垂帘柜子堆砌的角落里藏。心中默念,不要看见我,不要看见我,跟我一秒钱关系都没有,我也很无辜……冤!想老子吃肉念佛十多年,菩萨你瞎了眼啊。
“不杀他,何以立威?期儿,成大事者,莫要有妇人之仁!”
老头明知再无生路,目呲欲裂:“知道为何黄金城主不愿与王爷合作吗?就因为有这样的娘亲。”
“将死之人还挑拨我母子关系!”太妃勃然大怒:“来人,给我拔了他舌头!”
淅淅沥沥的冷汗顺着钱进来脖颈往下流,他超害怕的捂住眼,透过指缝往外瞧,手叔沧桑老脸好似又深刻好几道皱纹,眼神如刀般刚毅,无畏惧之色。有人应声而喏,跨步进来,钱进来认得他,是厨房负责剖鱼切肉的厨子,身宽体胖,只是不知道名字。
胖子手里握的不是刀,而是一只檀木盒,盒里匀称摆排银针。他手里捻起根,像绣花姑娘似的扭捏道:“太妃,论手上功夫我可打不过手叔,可不可以先将他钉住再慢慢割舌头?”
“随你,”太妃冷笑道,她话音刚落,胖子手腕翻转,簇簇银光流光飞舞,手叔反应极快,就地一滚,噗噗,一排银针激射在他原处位置,拖过身边物什相挡,恰恰暴露了钱进来的位置,他二人仅隔一拳距离。
落入顾府,依旧以杀戮为主业。胖子脸上流露出嗜血快感,舔着嘴唇,步步逼近。钱进来退到不能再退,再退就是墙了啊。杀人还杀一送一吗?他没有手叔久经生死的淡定,恐惧像洪水淹没了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嘴,气息压得人呼吸不能。膝盖一软,跄踉跪下,双手掌地,像狗一样垂头往外爬,刚爬两下,裙角被人踩住,侧头见手叔睥睨而下,脸上隐隐流露出孤独……
钱进来本就恐惧交加,被这么一拦,顿失了气力,就这么恍惚间,银针再激突,竟穿透实木柜子,哐呛声,哐呛柜子失去扶持横倒在地,众目睽睽之下,手叔袖子迅速渗出血渍,突然扬声笑起来。
他的笑声惨烈而悲怆,像闷鼓槌在胸口。
“你笑什么!”太妃呵斥。
“我为什么不能笑?舌头还在我嘴里,我想笑就笑,笑到这个世道都疯掉!”他笑声拖长,如老狼孤立雪原,引月长嚎。
胖子止步,背对太妃的脸上流露出微微茫然,拱起指缝银针,比至眼角瞄准,意图下次攻击一击必死,颇有些兔死狐悲的意味:“手叔,相处这么多年,我也没料到你是内应。房屋里里外外都是人,你别挣扎了,我手法很快的。”
“闭嘴!谁容你多嘴,”太妃坐到在顾之期端来的椅子里,手背撑侧脸,吊起眼角,悠悠道:“你用的是针,不是刀。一针针扎,不急,我最喜欢听人受刑时的惨叫声。”
手叔止了笑,辗转间咬牙切齿道:“你喜欢,那老夫如你所愿,”扬声,嗓音凄惨凄婉,如夜枭鸣啼,十里可闻:“太妃——所愿皆非——不得好死——”
“住嘴!”顾之期厉声呵斥,按住暴怒的太妃的肩膀,安抚道:“母后别气,会叫的狗不咬人。”顾之期手指修长匀称,一下下轻重适度的替太后按肩。太后果然顺展眉眼安顺下来,坐回椅内,以一种俯视孽畜的眼神,讥诮的望向手叔。
“不必割舌,免得太血腥碍了母妃的眼。手叔,你跟我十年,做内应,一定有苦衷。人人都有身不由己的地方,你本心不坏,来客人了会接待,遇矛盾常解围,每年还会送给大家老家的茶叶。但你这次窃取交往书信上交给敌人的情况实在太糟糕。非得将整府的人都拉下水,母妃原谅不了你,我原谅不了你,阿白、顾府,各门派,都不会饶过你。你死后,我会给你烧很多很多纸钱。你安心去吧。”顾之期唇红齿白,糯米样的牙齿轻轻碰撞出一字一句,言辞恳切。这道理,手叔不是不懂。他脸上猖狂渐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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