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道士。”弓真一时还改不了口。
“……”呃,他好像调戏出家人了。
小青年打哈哈,“哦,呵呵……道士好,道士清静。”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可惜啊,太可惜了,这么好看的姑娘怎么就出家了呢,暴殄天物。
他车技高超,丹霞路很快就到了,弓真再次道了谢,跳下车。
等她一下去,黄毛男扭头看向后座,兴奋地喊自己的朋友:“老大!老大!阿尧!你看到了吗?美女哎!”
“唔?”后座上假寐的男生懒洋洋哼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睡不饱的慵懒磁性,“你好吵。”
黄毛男生一脸得瑟,炫耀说:“我刚刚载了一个美少女哎,你没看到太可惜了。说起来,住这边的人非富即贵吧?要是能认识一下就好了,真没有手机吗?”
“能有多美?”被唤作阿尧的男生,冷嗤了一声,“有龙攸好看吗?”
被他刺了一下,黄毛顿时卡壳。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撇撇嘴说:“龙攸那样的属于犯规啊,我们这种凡夫俗子可不敢肖想女神。”
不过他仍然觉得,刚才那个小美女的气质比龙攸要舒服多了。
帽子下的男生轻声低笑,语调漫不经心,“那是你们,别擅自加上我。”
“怎么,你也想追龙攸?她好像有男朋友了吧?”
“那又怎么样?”
“你那些妹妹们估计要心碎了……咦,下雨了,我送你回去?”
“唔。”
*
弓真目送军绿色的悍马远去后,转身往外祖母家中走去。
一个豆大的雨点砸在她脸上,她加快了步伐。
江南园林风格的大庭院,3层楼高的主楼藏在花木扶疏深处,当她一踏进屋檐,倾盆大雨顿时一泄如注。
一时间,哗啦啦的雨幕笼罩了整片天地。
——好吧陈师兄,你果然挑了个良辰吉日。
外祖母家的佣人倒没有赶她走。
年老的曹婶睁着浑浊的眼,愣了片刻,大喊一声:“小真!是小真吗?”
弓真小时候,是由外祖母和曹婶抚养的。
弓真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张开手臂抱住了微胖的老妇人,“是我,曹婶,我回来了。”
一点熟悉的烟熏火燎的气息包围了她,弓真一时恍然。
曹婶用力拍了两下她的后背,激动道:“好,好!回来就好!快进来,赶着大雨了,没淋到吧?”
“没有,运气不错。曹婶,外祖母在吗?我去见见她。”
曹婶叹了口气,解释说:“你走后第三年,老夫人就中风了,这些年一直在疗养院里,有时清醒,有时糊涂,都不太认人了……”
正说着,她的舅母听到动静,自己咕噜噜推着轮椅出来了。
曹婶笑容满面,走过去帮她推轮椅,“夫人,是小真回来了。”
弓真一愣,走到舅妈面前,蹲下身,“舅妈,您的腿……”
“出了点意外。”中年妇人边说边拉起她,神色也有几分欣喜,“让舅妈看看,怎么突然回来了?路上顺利吗?阿真长这么大,我都快认不出了。”
亲人多年杳无音信,她在打量弓真,弓真也在观察她。
四十多岁的中年美妇,富态端庄,乌黑的头发用桂花油抹了,一丝不苟盘在脑后梳成发髻,穿一件素净的白花底丝绸长袍。
看到亭亭玉立的外甥女,她又抱又摸,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至于客套几分,真心几分,彼此心知肚明。
等大家的情绪都平静后,两人才坐到一起叙话。
舅母没有解释失约的原因,弓真也懒得问为何无人来接她回家。反正无论弓家和叶家,都不缺孩子。舅妈毕竟不是生母,不能要求太多。
稍晚些,她的表姐弓卉也从外头回来了,彼此又是一番寒暄。
傍晚,四个人一起热热闹闹吃了顿丰盛的晚餐。
吃完,弓卉拉着表妹回自己房间说悄悄话。
二楼露天阳台上,女孩子们坐在摇椅中闲话家常。
弓真离家时,弓卉5岁,依稀对这个小了她一岁的表妹有几分模糊的印象。二人经年未见,稍有生疏,弓卉性子活泼,聊了几句,很快熟稔了。
她对弓真在栖州的生活显得十分好奇,一直问个不停。
“……我十岁之前借住在隔壁居士家里,毕竟那时还小,道观又不是幼儿园,师父常年忙碌。”弓真笑笑,说,“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和别的小孩一样,我也要上学念书。”
“除了读书呢?”弓卉一脸好奇,“有什么娱乐吗?女冠们是怎么生活的?”
“琴棋书画应该就是娱乐了?”弓真单手支颔,注视着西方的一缕残红,浅笑说,“师兄和师父们都很忙。很多人以为出家人看破红尘,无欲无求,但道观也是尘世之所,早晚课,诵经,法事,买菜赶集,庙务,各种琐事繁多,和俗家人一样辛劳,我们的道袍还是自己洗的……”
“师父不愿我入道,情非得已才收我做了弟子,科仪值殿之类的事情从不做要求,师兄间,我是功底最差的一个。”
“……没有空调,温差大,夏夜一把蒲扇便够了,师兄们有时会点上一把艾草驱蚊。山上湿气重,冬天围着暖炉,烤红薯,烤栗子,满屋子香气……”
夕阳晚风中,一问一答,少女像古老的说书人,婉转低回的嗓音娓娓道来。
香云山中的苦楝树,无人采摘的野生枇杷;下山途中偶遇坐在石阶上卖竹笋的妇人,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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