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由唐某来罚吧。”
他虽作了请求之态,却已然伸手,半接半夺地取了殷启手中的鞭子,殷氏张了张嘴,终不好多说。唐隐动手,殷逐离自然轻松许多,一顿鞭笞之后,殷梦鸢拂袖离开。唐隐将殷逐离扶起来,商贾之家,没那么多礼数,他弯腰背着殷逐离回丹枫阁。当夜皓月当空,从祠堂到丹枫阁,十三年来唐隐也不知背了她多少回,他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殷逐离趴在他肩头,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姿态亲昵:“师父,你抽鞭子的技术又进步了!”
“贫嘴!”唐隐低斥,却一步一步走得极为沉稳。风过庭院,殷逐离的血沾在他手上,温度微凉。
次日清晨,风日晴和。第一缕晨曦穿透树梢林叶,细密如五色丝绦。素有鬼医之称的柯停风正在给殷逐离换药,外间传来一阵嘈杂之声:“大当家,圣旨到!黄公公请您出去接旨呢。”
殷家一团慌乱的时候,沈小王爷方才睡醒,昨夜饮酒过度,他还有些头痛,正琢磨着今日是斗鸡呢还是斗蛐蛐呢还是喝花酒呢还是调戏民女呢,突然家仆小何慌慌张张地跑来:“九爷,圣旨到了!快出去接旨吧。”
沈小王爷歪戴金冠斜穿衣,顶着一脸伤痕匆匆出得房门,便见三个内侍头带黑色镶玉的纱帽,着了圆领大袖的大红袍子,笔直地站在半月形的院门前。圣旨当前,沈小王爷也不敢放肆,当即拜倒在地。
内侍冯公公尖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查殷氏逐离,德蕴温柔、性娴礼教,朕之幼弟福禄王亦已适婚娶之龄,未立正妃,与之可谓天造地设之璧人。朕为成人之美,特为二人赐婚。一切礼仪由礼部尚书与钦天监正商议后待办。钦此!”
接完圣旨,沈小王爷尚有些懵懂:“德蕴温柔、性娴礼教?谁?”
他的先生何简跪在他身后,低着头掩去眼中的讶然,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一个大馅饼。
同时接到噩耗的自然还有馅饼,殷逐离顶着鞭伤接完圣旨,同样没反应过来。传旨的内侍黄公公被引到座上吃茶,顺便还拿出一份密旨,称殷大当家殴打皇亲国戚,辱没皇室,罪不可恕,但念在殷家世代经商有道,对大荥子民也算劳苦功高,死罪可免。罚出粮草五十万石,将功补过,以解西北战事所需。
殷逐离身上带伤,直着腰不敢躬身,嘴角却是抽搐:“黄公公,王上这是要将九王爷卖给我啊!”
黄公公历来受殷家好处良多,自是也不跟她一般计较,只细声细气地劝:“大当家不可胡言,嫁入皇家,以后大当家就是福禄王妃,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荣耀啊。”
殷大当家仍是咂舌:“可是九王爷年不过十四,何必着急成婚?况且他貌虽美,但品行……您也是知道的。这五十万石粮草,还要军粮的品相,太贵了吧?”
黄公公临走时便受皇命,反正这交易哪怕是强买强卖,也是做定了的,他当即便横眉竖目地道:“大当家,这可是皇命,你敢抗旨?”他威迫完毕,又换了个笑脸,“大当家,咱家实话跟您说了吧,现今国库吃紧,加之上次送去西北的军粮又被劫了,大将军曲天棘一日之内连发六道八百里加紧军函催要粮草。偏好您这就赶上了……您是个明白人,当知道这五十万石粮草,您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九爷年纪是小,但他还会再长的嘛。”
殷大当家还是有些为难:“这道理殷某也懂,只是在下和那九爷有点过节,我担心他未必肯卖……”
黄公公一口茶呛进了肺里,咳嗽半天方尖声道:“大胆!”
殷大当家赶忙改口:“娶,是娶!”
这个新帝沈庭遥明显有考虑,是以黄公公也不担心:“咱家刚已经说了,这是圣旨,九王爷岂能不遵?”他悄悄凑近殷逐离耳边,重又低声道,“王上说了,他敢不卖,就派他去山东挖煤。”
“……”殷大当家沉默半晌,终于递过去一锭金元宝,也低声问,“王上是不是还说,我若不买,就捉我流放?”
黄公公接了那元宝,又喝了一口茶,方眉开眼笑地道:“那倒没有,王上只说如果大当家不买,就不许大当家在山东挖煤!”
……
沈小王爷接到圣旨便火烧眉毛一般入了宫,顶着一脸青青紫紫的伤痕在御书房内寻死觅活。房中文武大臣俱都低着头,只剩两个肩膀抖得十分可疑。新帝沈庭遥十分严肃,一句话就堵了他的后路:“赐婚一事朕意已决,再若多言,削去侯爵之位,贬为庶民……”
沈小王爷这次是下定决心、誓死抗争到底:“贬为庶民臣弟也绝不娶她!杀头也不娶!”
沈庭遥转着拇指上的班指,冷冷地说出后半句:“发配山东,连同宫中何太妃一起!”
沈小王爷一脸委屈不平,却不敢再开口——何太妃是他娘,他娘那个身子骨,怕是挖不动煤。他摸着脸上淤青未散的伤痕,一时悲从心来:“可是皇兄,那殷逐离实在是性情凶残暴躁,就为一点小事,皇兄您看她将臣弟打得……呜呜呜,还有身上……还有这儿……”
朝臣面色严肃,心中早已笑破了肚皮,便连座上沈庭遥也端不住帝王的架子,笑骂道:“谁让你这般不修边幅来着。还不快滚!”
殷大当家和沈小王爷的亲事一经传出,长安城顷刻沸腾。百姓多是为殷大当家鸣不平,都说金鞍配了烂马——殷家经商讲究诚信二字,殷逐离又是个豪爽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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