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译把妈妈送出家门的时候,许女士大概是终于抬头正眼瞧了一眼儿子,惊讶地问:“哎呀,你头上怎么回事?被谁打了啊?”
“……妈,就算我不是你亲生的,您平时也多正眼看看我好么?我顶了这块纱布已经两天了您才看见,”纪译把手臂搭在妈妈肩上把她推进电梯,“没事儿,就蹭了下。别担心,您快回家吧。”
许女士回头瞪了眼纪译:“你当心点啊。你还回头怪我,我们后妈多难当啊,多说一句是错,不说一句也是错。”
“好好好,世上只有后妈好。”
十几年来,许女士每每想让儿子妥协就用这句话噎他,屡试不爽。
第二天早晨,纪译终于能把眼上的纱布摘了,眼前瞬间开阔,神清气爽。
早上的空气干燥清爽,他混在一群穿着校服的学生里出地铁站,慢悠悠地走去上班。林喻就在校门口把他截了:“给,小纪老师。”
纪译接过他递来的热腾腾的纸袋,打开一看,是两个圆滚滚的包子:“郑沛阳又不要啊?”
“我特地给你带的!”林喻摇摇尾巴,绕到他另一边,“报答你的一饭之恩。”
“看不出来你这么爱学习,平时让郑沛阳给你答答疑不比我方便多了?”
“不不不,我还有个小小的请求。”林喻眼睛里闪着真诚的光,“你能别和徐老师揭发我么?”
纪译才明白过来,这是昨天抹黑完班主任回去后,后知后觉有点心虚,现在来找补了。林喻趴到纪译的胳膊上,摇着尾巴说:“小纪老师,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
结束了第一次公开课的纪译暂时没什么任务,物理组悠闲了一早上也没有要他帮忙的地方。季老师就打发他去校园里溜达,不要老在办公室里晃着,挡光线。
景行的红墙黑瓦是上个世纪留下的产物,已过经年,参差疏密的红砖之间偶尔有被风雨侵蚀的缝隙。纪译溜达到连接c,ao场的主教学楼之间的甬道上,在围墙旁边停步,扶着膝盖弯下腰细细观察这些红砖上向地面八方眼神的裂痕,像石头上长出的岁月的皱纹。
围墙外有运河支流,涓涓而过,留下时隐时现的水声,如摇铃击磐。
走到了小路尽头,沿着围墙而拢起的花坛亦到了头,留下一大块与人同高的岩石竖在角落。纪译看见岩石后的墙砖里有块空白的缺失。
他退后一步抬头看,如果翻到岩石上再踩进围墙上的凹陷处,后脚撑着岩石顶部借力,轻轻松松就能翻过没有设铁丝障碍物的老式围墙。
纪译在脑内设想了一遍路线,看着墙砖上青苔,他转头左右瞧一瞧,僻静的小路上一个人影也没有,只能看到掩在树叶后的行政楼一角。
于是他倒退一步,一个发力,两三步就轻松到了岩石顶部。但没想到的是,到了石头上面反而站不稳,表面布满了厚到发黑的青苔,只能靠把手搭在围墙上保持平衡,黏黏腻腻的手感令人作呕。这下反而是站着也不是继续爬也不是了。
“你脑子进水了么?”纪译对自己无语。
正在犹豫是正面跳下去,还是转身贴着石头脚去够地面,余光里的转角处突然有个高削的身影出现。然后两个人面面相觑。
“……我没想翻墙。”纪译在徐杳然皱起眉头的瞬间,立刻开口解释道。
徐杳然说:“我没说你翻墙,你先下来。”
纪译本来还想故作轻松的跳下来,徐杳然直接走到墙边向他伸出了手,于是就握着他的手腕借力滑了下来。
走在回去的甬道上,纪译乖乖地跟在徐杳然身后,垂着头开口:“你别和季老师说啊。”
“说什么?”徐杳然转过半个肩膀,看着他笑,“我和他说我从教务处回来,穿个捷径,正好遇见只小松鼠?”
松鼠的眼皮一跳,不懂徐老师这是什么路数。
“对了,有个事找你帮忙。“前面的人脚步慢下来,”下个月是文化节,应该是高三之前最后一次艺术比赛了,我同意他们自己选内容去参加。但也不能太由着他们胡作非为,纪老师可以帮我看着一下他们么,有时间的时候组织一下排练就行。“
”啊,当然可以啊。”纪译两三步追到徐杳然身侧,“不过文化节具体要干什么?我没有什么艺术细胞。”
”合唱,朗诵,都可以,”徐杳然低头笑了笑,“不过我觉得他们会选舞台剧吧。
也是…一帮戏j-i,ng,纪译想起林喻的脸。
“那就麻烦纪老师了。”徐杳然本来和他差了半个身位,突然停下来转头看他。
纪译被这么一看,愣了。他“嗯”了一声,感觉自己脸都有些发烫,大概是走得急了。
“我看过你们的培训安排了,你下一次考核还有挺长时间准备的。“
“嗯,季老师还给我划了几节正课,正好好好准备下。”
“季老师一直对四班挺上心的。你觉得我们班同学怎么样,好带么?”
纪译点点头:“都是好孩子。”
徐杳然笑着说:“嗯,如果谁不配和你工作,可以给我打小报告。”
纪译瞥见徐杳然长而卷翘的睫毛下,他的视线正停在自己身上。眼神自带深情,说的就是这种人。
纪译突然觉得,那个师妹为眼前这个人耽误几年的青春,倒是不难理解。
“纪老师,如果他们跑过来,问你有没有女朋友之类的问题,不用理他们。”斟酌许久,徐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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