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采访一组被家暴的女人。”
高正铭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一鼓作气地说下去:“她们是怎么面对家暴自己的男人的?是离开他们了?还是忍气吞声?家暴这件事对她们的人生产生了什么影响?她们对男人,对爱情,对人生还有什么想法?我认识妇联的人,可以直接找到很多有这种经历的受害者。”
直到她说完停下来很久,高正铭都没有说话。
他思考了一会儿才说:“你确定自己可以做这么……沉重的选题吗?”
“我可以。我也必须做。”田澄转头看着已经黑了的电脑屏幕,“这是改变了我人生的事,没有人比我更合适了。”
“那我能先问问……它对你产生了什么影响吗?”高正铭压低了声音问。
“我不会爱正常人了。”田澄对着屏幕上自己的倒影笑了笑,“我明明遇到过一个无可挑剔的对象,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正常地开始一段关系了。能让我惦记着的,反而是根本没有未来,没有希望的人。”
高正铭抱着手臂想了很久,才又问:“你是觉得只有做了这个选题,你才能真的走出来?”
田澄摇摇头,“我不知道。”
他长叹了一口气,“田澄,我担心你反而会越陷越深。”
田澄刚要瞪他,他赶忙又接着说:“但是如果你觉得这样做能让你有一点寄托的话,你就做吧。需要人,需要钱,我都可以批给你。但是,有一点你要先答应我。”
“什么?”
“你先去采三个人,做好的内容不要上线。我需要先评估你的心理状态跟作品质量。这件事暂时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田澄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还有,如果你中途想放弃,千万不要为了面子死撑。”高正铭一边说,一边又剥开一颗糖。
“我才不会死撑呢。”田澄哼地一声抱起手臂,“我说要做,就一定能做好。”
她看着高正铭又塞了一颗糖进嘴里,立刻把剩下的大半包牛轧糖锁进了抽屉:“你可别再吃了。回头烟倒是戒了,得糖尿病了。到时候倒霉的还是晚云。”
高正铭愣了愣,抽了一张餐巾纸把刚吃下去的糖吐了出来,扔进垃圾桶,略带尴尬地笑笑说:“年纪大了,戒烟真的挺难的。”
田澄见他放软话了,反而搞得不好意思起来,“你也真是太听话了吧,抽了四十几年烟了,为了晚云真能说戒就戒啊?”
高正铭没有介意她莫名给自己加了二十多年烟龄,只是有些落寞地笑了笑,“过年的时候我有个发小去世了。当时忽然意识到,我已经到了开始要面对同龄人去世的年纪了。”
“呃……你朋友为什么去世的啊?”田澄想起他年初三晚上说过自己在守夜,不禁有点好奇。
高正铭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心脏病。很早以前医生就说他活不过三十岁。不过他还是挺厉害的。多活了好几年。”
“那……也还是挺年轻的。”田澄不知为什么心情有点黯然,可能是很少见到高正铭说自己的事吧。
他勉强笑了笑,“也就是那时候我才意识到,我耽误了自己四年,也耽误了晚云四年,是一件多可怕的事情。我不能再耽误了。”
田澄看看他,正在搜肠刮肚地想说些什么,他却站起身来,深呼吸着叹了口气说:“很晚了,你赶紧回去吧。以后别弄得这么晚了。”
田澄“哦”了一声,默默地看着他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在他推门进去之前,田澄忽然一激动,喊了一声:“谢谢高总支持我!”
高正铭头也不回地挥了下手,表示“不客气”。
她有那么一秒非常想拽住他说,错了,全错了,你跟陆晚云完全是错了。
可是她不能。
她知道陆晚云需要他,也知道他可能更需要陆晚云。
田澄的第一个采访对象,是一个事业有成的女企业家。她当年曾经被丈夫打掉过三颗牙齿,如今都已经换成了整齐洁白的烤瓷牙,冲田澄微微笑起来的样子,又成熟又美艳。
“还好后来他出车祸死了。不然我也不可能有今天。”女企业家笑着说,“我一直都说,死了老公是我人生最幸运的一件事情。”
田澄陪着笑起来,“那您后来有考虑过感情方面的事情吗?”
“没有了。”女企业家摇摇头,“我嫁给了工作。你看,这样多好。没有男人的拖累,我反而现在一切都有了。婚姻和家庭,根本就是男人用来限制我们女人的腐朽制度。”
“说得对!”田澄击节叫好。
她回去就非常得意地把视频剪好给高正铭看,一边看一边自己说:“我要向她学习。工作最重要。”
高正铭有点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你说这话,我作为你的领导想夸你,但是作为你的朋友,又想骂你。”
“谁要当你朋友?”田澄哼一声,“我是晚云的朋友,跟你成朋友了我岂不是站错队了?”
“谁告诉你我跟晚云是两个队的?”
“……”
完了,居然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田澄立刻脚底抹油离开了高正铭的办公室。
因为这个头开得比较好,田澄整个人一下子就充满了干劲。
她觉得自己被工作治愈了。工作不仅仅给了她成就感,还告诉了她人生的方向。
田澄的第二个采访对象,就没有那么好运了。那是一名女囚。她在被家暴九年以后捅死了自己的丈夫。当时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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