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亦将如此。”
宜白提起笔,略一思忖,便在竹简上写下命令。卷好竹简交给仍在殿前恭候的人,道:“交给伯期将军。”那侍从抬起头,欲言又止,只重重叹息了一声,飞速离开。宜白回转头,语气变得迅速:“他一定是去找伯期和子姝来阻止,你要做什么就赶快吧——你要再见见子姝吗?”
祁轻轻摇头。“见了徒惹伤心,争如不见。”他仍旧端着茶杯,平和的表情丝毫未变。“你真的愿意死在我手上?”
“是。”
祁走到墙边,凝视墙上悬挂的一柄宝剑和剑柄上垂下的火红流苏。他摘下剑,随手一拔,顿时寒光大盛,剑吟龙啸。祁轻抚剑峰,一泓寒光倒映无波无澜,静得一如古水的眸子。
“一切都结束了,宜白。”他淡淡的说。
蝶舞蹁跹,晓风拂柳,朝露润花,一座小巧玲珑的亭子隐在百花绿叶丛中,只有亭角微微的翘起,自花丛蝶舞中俏皮的探出头来,小心翼翼的窥视在侧边官道上发生的事情。夏日薰然的微风掠过之时,惊起一片蝴蝶,在百花薰香中蹁跹起舞,有的展翅飞向远方,有的见无事,又懒懒落回花瓣,敛翅稍歇。
少女静静的坐着,一身白衣素服,脂粉未施,任由夏日傍晚的薰风吹起裙角。她身边坐着的是个七八岁的男孩,稚气童真的面庞上还挂着凄然的表情,他抱着怀中的一个小盒,努力的想让表情变得凝重沉稳。少女转过头看见他故作老练的神情,唇边漾起一抹温柔的微笑。
一个人缓缓走进亭子,默不作声对着少女躬身一揖。少女亦起身,盈盈还礼。她轻轻牵过男孩,自他怀中抱起那似是羊脂玉所雕的精美小盒,交到来人手中。
“这是祁的骨灰。”
来人颤着手自子姝的手中接过那楠木的盒子,紧紧搂在胸前,泪水无声无息的滑了下来。子姝静静的说:“祁临终前留言,他不想在世上留下任何痕迹,请老大人化去他所有遗物,再将他的骨灰洒至铮的墓前。”
纡阳老泪纵横,不再向子姝答礼,将骨灰盒搂在胸前,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子姝看着他苍老佝偻的背影,泪水轻轻滑下。三年前有谁会料到,事情竟会发展到这种地步……齐国割让一半城池,总算保住了国家。但国土只剩下原来的三分之一,由雄霸天下的大国一泄千里,成了一个柔弱得人人可欺的小国……那雄心壮志的兄长的雄图大业,如今也只成了一场烟云,随风而散,留下的,不过是人人唏嘘,或是憎恨……
“姑姑,”稚嫩的童音叫着她,子姝低下头,看见孩子清秀稚气,与他父亲惊人相似的面孔,显着一股不该有的煞气,“姑姑,不要哭,谁欺负姑姑,小满替你杀了他。”
蓦地一阵心痛如绞,子姝蹲下身,紧紧抱住孩子幼小柔弱的身躯,放开声音,任由泪水奔流在孩子的素白麻衣上。小满稚气的面孔上露出凝重的神情,懂事的替姑姑拭着泪水,庄重的发下誓言:“小满一定不会放过惹姑姑伤心的人。”
“好……”子姝含着泪,重重的点了点头,“小满,答应姑姑,长大后,要将属于你的东西抢回来。要把这天下国土纳进你手中,要把你爹爹未完的功业继续下去,要让齐国再次屹立在诸侯之中,你要做,天下之主。”
听出子姝语气中的郑重,小满举起手,庄重的说:“小满答应姑姑。”
清脆稚嫩的童音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重与庄严缓缓消逝在空气的流动之中,一直在旁边静静看着的伯期竟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凝视着泪痕满面的子姝和一脸庄重的小满,一股寒意直透心底。他止住身体的颤抖,上前单膝跪在年幼的新主面前,恭敬的低下头:“王,请上车,该回宫了。”
子姝点了点头,牵起小满的手,一步步走上马车。临上车那一刹那,她突然夺过伯期腰间的佩刀,一把扯散长发,横刀一挥,如丝的黑发丝丝飘落在空气之中。
子姝握紧刀柄,眼睛望着无穷无尽的苍茫天顶,冷冷道:“不复兴我国,子姝誓不再留此发。”
小满似懂非懂的看着姑姑决绝的举动,伸手出去,用小小的手握住了子姝的手。马车缓缓向前驶去,驶进了渐暗的暮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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