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恒言拿着素净的帕子轻轻擦了鼻子,淡淡笑道:“今个还是让紫依跟着我,我托凌妈妈去一趟牙行,再采买一个小女使,你随凌妈妈一道看看吧!”
紫云一双素手上下翻动,便梳好了垂鬟分肖髻,紫依刚寻了珠花过来,递给紫云,望着紫云给主子淡淡地匀了一层胭脂,点了檀色的口脂,便见主子面上透了一点轻轻的朱红,正是时下流行的檀晕妆。
紫依叹道:“主子,奴婢怎地觉得这些日子您越长越美了,看得奴婢都移不开眼。”只是待闻到紫云身上的苏合香味,一时有些怔住。拿一双柳叶眼看向了紫云,这才觉出紫云今个身上穿着的不同来,不由蹙了眉。
“阿姐,阿姐!”正说着,披散着头发的小黑娃带着小灰狗跑了过来,小灰狗脖子上系着一对小小的金铃铛,一跑起来,一响一响的。首先卧到杜恒言脚下打了个滚,杜恒言用绣花鞋轻轻地挠了它肚皮两下,小狗“呜呜”地叫着,摇着尾巴。
小黑娃见到今个格外明媚的紫云,仰着小脸笑道:“紫云姐姐,你今个真美,阿姐是要给你找婆家了吗?”
紫云顿时臊红了脸,忙摇头道:“阿宝你又胡说,今个不给你糕饼吃!”
小黑娃轻轻“哼”了一声,扭着小脑袋看向杜恒言道:“阿姐,我想吃金银小馒头,我这几日牙疼,吃不了酥饼和如意糕了!”
杜恒言看了下她的牙口,想起来,小黑娃也八岁了,又到了换牙的年纪,忧心道:“这下可要受罪了!”
小黑娃小手摸着腮,还没有意识到即将要面临的掉牙之痛。
紫依上前替小黑娃梳了一对双丫髻,簪了一对小小的蝴蝶珠花。忍不住又看了看主子和阿宝的眉眼,心下暗叹,真是越来越像,若不是阿宝是主子从外头带回来的,她当真以为阿宝是杜府的小娘子。
梳好妆,外头二等的小女使兰草已经提着食盒在外头长条形桌上摆开了,阿宝喝完一碗粥,然后看着桌上摆着的糕点、酱瓜、腌笋,表情痛苦。
杜恒言对一旁候着的兰草道:“去厨房拿两个金银小馒头,给阿宝放在荷包里带着。”
杜恒言带着紫依准备出门的时候,理了理阿宝的小襦裙,嘱咐道:“若是牙要掉了,你咬一口馒头,今个你在阿翁阿婆那里待着,我晚间去接你!”
杜恒言眉头微抬,阿宝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是今个明月阁不太平,忙点头道:“阿姐放心,我今个一定多学些字,改明儿能陪阿姐一起看话本子了!”
杜恒言扭了扭阿宝的小脸,笑笑不语,话本子还不是她能看的。
***
出了杜府大门,杜恒言沿着马行街朝南走,一路上都在猜着今个慕俞给她带什么吃食,忽地一个人影站在了她跟前,唤了一声“阿言!”
入眼是月白色的云缎织锦长袍,腰上系着的一只羊脂白玉熠熠生辉,十分温润的模样。那双熟悉的桃花眼一如既往的清冷,又意外地带着两分灼热。
粉底牡丹翘履绣花鞋后退了一步,发上的海棠珠花步摇随着身形晃动,杜恒言眸中闪过惊讶,点了檀色的樱唇轻启:“张家衙内?”
张宪突兀地站在她的身前,他的个子比她高十来公分,视线下沉,便能看见她微微颤动的睫毛,和面上稀疏的白色的小绒毛,心里轻轻一动,平静如水的眸子望着杜恒言道:“阿言,我可以和你走一段吗”
杜恒言想到那一封草帖子,点了头。
身后一直望着两人的紫依如临大敌地道:“小娘子,今个出门晚,我们得快些赶路。”
她可是收了林家小衙内好些果脯蜜饯杏仁儿的。
张宪淡淡看了一眼紫依,眸沉如寒夜,紫依后退了两步。
两人并肩走在马行街上,到了甜水巷子,过了汴河大街,过了朱雀门,一路默默无语,沿街的叫嚷声,刚出锅的水嫩的豆脑儿,新鲜出炉冒着热气的白胖胖的馒头,一眼望上去便“咯嘣脆”的金黄豌豆,杜恒言时不时望两眼,一路伸着脖子找慕俞,今天这人却奇怪的很,一直没有出现。
早上只用了半碗粥,过了朱雀门,杜恒言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看吃食,还是找那个每日都要出现的人。
快到清桐书院门口的时候,张宪停了步,转身望着杜恒言,缓慢又清晰地道:“阿言,这一条路,我望着你走了七年,从你转到甜水巷子,过了汴河大街,再到朱雀桥。”从一个瘦小梳着双丫髻的背影,到如今的娉婷少女,他一直以为,这个小娘子这辈子就是他的了。
他的声音像溪水潺潺,不经意地便淌在了杜恒言心上,杜恒言低着头,眉眼上的疏淡却是维持不住,一时不知道自己改做怎般的表情。
半晌,她听见自己说:“我年纪尚幼,近一两年内并不准备谈婚论嫁,而且,他日我若议亲,恐有诸多烦缠事,子瞻你前程高远,该当爱惜羽毛!”
言下之意,娶了她,肃王府不会允许你在仕途上再进一步的。
张宪倏地一笑,一双桃花眼,像是瞬间绽开了许多朵轻盈的小花,一朵一朵地堆在眼中,看得一旁的紫依都忍不住呆愣了去。
“阿言,我会等你!”浅浅的语句像羽毛一样扫过杜恒言的心扉,杜恒言蓦地红了脸。
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二人身后的杜婉词,望着杜恒言低垂下去的脸颊上升起的一点红晕,胸口一阵灼热的痛。
“阿言,你们在做什么?”身后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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