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大约在慕俞心里,一直都是十分挂念的吧。
五月初十,杜恒言让戚婶子做了几份素食,便和慕俞提了两个食盒去华严庵。
华严庵是京中最大的庵堂,当年先帝时有一位妃子因为连了夭折了两个孩子,便执意进了华严庵出家,现在已是华严庵的主持师太,后来一位宗室的郡主在夫君去世后,也在此出家,华严庵的声名便就此传了出去,是以有女子躲避祸事来了庵堂出家的,旁人大都不敢再来滋事。
苏氏法号慧安,慕俞和小尼报了名号,那小尼便进去通传了。
杜恒言见慕俞有些紧张,递了一盏茶给他。慕俞刚喝一口,便见那小童去而复返,道:“二位施主请随我来。”
慕俞惊喜的立即站了起来,颤着音喊恒言:“阿言,娘,娘愿意见我了!”
眼睛竟不由红了起来,仿佛一只被抛弃了的小奶猫,重新回了家一般,杜恒言替他整理了衣衫,二人牵着手,一起往后头去。
苏氏自己有一处小院子,里头有一个做尼姑扮相的女使,见到杜恒言和林慕俞,眸中有泪光滚动,忙低头念了一声:“菩萨保佑!”
林慕俞走进,试探着问道:“南姨?”
只见那女尼含着泪点头,一边抹泪一边道:“师太在里头,小少爷和夫人随贫尼来。”
微暗的静室里,燃着上好的禅香,味儿十分浅淡,夹杂着一点清新的草味儿,杜恒言一眼便瞥见,窗前的长条桌上,摆着一对素面长颈玉瓶,里头插着几株不知名的草,上头还带着露珠,约莫是从后山采来的。
着了衲衣的妇人背对着她们坐在蒲团上念着经,依稀可见,身量欣长。
约有一刻钟,那妇人才放下了手中的佛珠,转了身来,杜恒言不由怔住了,眼前的妇人不施粉黛,肌若凝脂,颜如明玉,双眸似水,眉目间自带一股静人心弦的气质,令人观之忘俗。
苏氏也在看杜恒言,身着淡紫色对襟窄袖襦裙,绣着团花锦纹,外罩玉色烟萝银丝轻纱衫,双颊晕红,黛眉轻点,樱桃唇瓣不染而赤,犹可见一对浅浅的梨涡,绾了堕马髻,两鬓簪着小巧的水晶珠花,整个人望去,恰似一朵初夏的粉荷,盈盈的好想掐一把。
苏氏带着两人去了厢房,南姨奉了茶守在外头,茶是茉莉花茶,清香怡人,杜恒言忙捣了捣慕俞,慕俞才想起来一般,道:“给娘,奥,不,给师太带了一些外头的糕点和家中的素食。”
苏氏见慕俞微微紧张,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苦笑道:“我儿不必拘束,唤娘便是。”
“嗯,娘!”慕俞带着鼻音,喊了一声。
苏氏一双美眸含笑地看向了杜恒言,杜恒言忙脑子一转,也跟着喊了一声,“娘!”
苏氏又不着痕迹地看向了杜恒言面前的茶。
杜恒言忙跪下,双手将茶捧道额前,恭声道:“请娘用茶!”
苏氏含笑接了,喝了一口,从怀里摸出一个小荷包,递给杜恒言道:“传给林家长息的,你收着吧!”
好像是一只镯子,杜恒言恭谨地收了下来。
苏氏望着与亡夫像了七成的儿子,微微闭目道:“慕俞,我就知道,你长得太像你爹爹了。”我又怎么忍心见你,见了你之后,又要怎么去面对这往后枯寂如灰的日子。
林慕俞似乎明白了娘亲先前一直不愿意见他的原因,哽咽着道:“娘,我和阿言准备去蜀地,您和我们一道走吧。”
他先前以为娘真的摒除了红尘往事,一心侍奉佛祖,可是,娘还是让他喊娘,她还是惦记着他。
苏氏摇头道:“不了。我儿既是去蜀地,定然要事事小心,切不可意气用事,凡事多听多打探。”
里头正说着,忽听外头的南姨,有些慌张地道:“夫人,夫人,那人又来了!”
杜恒言见对面刚还有些忧心的苏氏皱了眉,很快又掩了下去,淡道:“住持师太又派人来喊我去念经,慕俞和言儿,今日便不留你们了。”
既是这般说,慕俞也不好多留,和恒言告辞。
杜恒言出来的时候,见苏氏虽笑着,可是南姨面上却是欲言又止,好像有什么话要和他们说,又碍着苏氏在,不敢说一般。
二人出了苏氏的小院子,慕俞正准备带着恒言下山,却被恒言拉了一把,杜恒言伏在慕俞肩上,轻声道:“娘她们有事儿,我们再等等!”
说着,便对带路的小尼道:“我想给我娘亲点一盏长明灯,不知可否请姑子领路?”
小尼欣然应允:“二位施主请随小尼来!”
杜恒言走了一会对慕俞道:“我肚子有些不适,你随这位姑子去,我在此处等你!”
慕俞正有些担心,见阿言对他使眼色,忙反应过来,跟着小尼走了,他一个男子不好在庵堂里随意走动,阿言却是可以的。
杜恒言便又折返回了先前的院子,他们离开的瞬间,里头便又有了人进去,杜恒言蹑手蹑脚地躲到靠窗的墙角下,听里头一位妇人道:“既是梁王看得上你,你又何故如此拿乔,你若是惹恼了梁王,你那唯一的儿子能落得上好?叫我说,如今你在这庵里,也是挨着日子过,你才三十有二,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便是真出了什么事儿,外人也不会知晓,自会有郡主替你掩了下去······”
杜恒言心中顿时犹如惊涛骇浪,忙退了出去,一出了院子,便往前殿跑去,梁王,梁王,他不是在滇南,什么时候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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