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还没说呢,为什么又出现在此?”
“走的时候,你忘了一样东西。”他摸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说好了送你,它就是你的,应该物归原主。”
“……我故意放那儿的,这么好看的簪子,自有好看的姑娘戴,而不是我。”
出家人圆寂后多是火化,静易师太及门人的尸身被放上柴堆,慧闲接过火把,那火不一会儿彻底烧了起来,火势渐大,已有附近的百姓发觉,待人们纷纷前来瞧看,陆颖已背着再次哭晕了的慧闲回到客栈。
第28章 第 28 章
杜宜卓费好大劲儿,才让粉粉睁开眼睛。
劫后重生,没有比这更幸运的了,损耗内力修为又算什么,他擦去满头大汗,一手托着她的后背:“应该是烟呛的,我去找些清水。”
“别走。”她突然很有力气,闪电般的抓住他的手腕。
“这里很安全。”
“这是什么地方?”
“鬼宅。”
阴风飘过,蜡烛熄灭,另外一支燃到尽头,苟延残喘。
这是间宽敞的厢房,陈设俱全,看得出曾经的富贵,只是灰尘遍布,斑驳的墙壁上满是蜘网,散发湿霉腐朽之气。
“附近的百姓说这里的主人横死,一家数十口一夜之间不知所踪,什么也没带走,之后一直闹鬼,宅子空着无人敢住。”
她怯怯地往里挪了挪,直到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才放心:“我没事了,不如走罢。”
“外头都是追兵,即使追不到这儿,也有官府的眼线,贸然出去只会把敌人引向客栈。”
她承认有理,但明知凶宅还要在此过夜,不被厉鬼缠住都说不过去似的:“你会驱魔么?”
“我会跳驱魔舞!”
她急忙摆手,可惜来不及了,杜宜卓一跃而起,口中念念有词,欢快地旋转起来。他肩宽腿长,细腰扭动,恰如波斯舞娘妩媚妖娆,画面太美厉鬼都不敢看。
“你还是……做个安静的剑侠吧。”
“咦,这口气很像我师父。”他停下动作,板下面孔模仿起来:“宜卓,一个静字,已够你修行三生三世了。”
“你这德性,小时候肯定没少挨骂。”
“他有七个弟子,哪里管得过来,平时嫌我们闹腾,一有空闲便找个僻静之处独自打坐,若说管束,还是大师兄多些。”
“陈大哥面冷心热,待人很是厚道。”
“所以错失掌门之位。”杜宜卓想了想,又摇头道:“不对,他是主动放弃,并没有人强迫。大师兄是掌门首徒,公正贤良,恪尽职守,各长老门下弟子莫敢不从,若说才干,不比二师兄逊色。说到底成于忠厚败于忠厚,相比二师兄,他过于淡泊了,而掌门必由志存高远之人继承,方可将百年基业发扬光大。”
“那么你呢,无论哪位师兄执掌门派,都要担负起左膀右臂的责任罢?”
“以前我不明白师父为何收徒众多,现在看来这就是徒弟多的好处,我不挑这副担子,自然有后面的师弟师妹顶上。掌权这块美玉,岂会无人问津。”
“难怪你和陈大哥相处甚好,其实是同一种人。”粉粉抬起头,目不转睛地:“他年长几岁,游历世间,一番决断源于深思熟虑,如今你以相同的态度处世,可以保证将来不后悔么?”
“难道你今日做下的事,明日都不后悔?凡事总有利弊,越是患得患失越是活得辛苦,唯恐行差踏错,注定束手束脚,画地为牢就是这个道理。”
她一直以为他是个没心没肺的半大小子,看似天真烂漫,谁知心底稳重,心下赞赏得很:“真羡慕你如此通透。”
“看你嗓子都哑了,刚刚恢复,我不该说这么多。”
“不是因为你。”她强行使自己平静下来,不知不觉红了眼眶:“不,也是因为你。”
杜宜卓彻底晕头,只觉她的神情忽然变得坚定,仅在一瞬之间下了什么破釜沉舟的决心似的。
“因你一番话,许多困扰的事引刃而解了。”
这阵势有点儿吓人,他松了口气,又不敢全松:“我没有将你引入歧途罢,陆神棍一直说我不能做执教长老,因为只会误人子弟。”
“多亏了你,我决定回趟家乡,无论那个人是否信守诺言……既然不能事事无悔,便尽力而为,因果早已注定,何必患得患失。”她顿了顿,缓缓地道:“人最大的敌人始终是自己,越是害怕面对结果,越是自己吓自己,就像这宅子,别人都说有鬼,真正身处其中便知心中无胆才最可怕。”
“你又怎知无鬼。”杜宜卓手搭长剑,起身面向门外。
空落落的院子,乌云遮月,宿鸟惊飞。
第29章 第 29 章
粉粉在一瞬间做了最坏的打算,即便是死,也不能拖累杜宜卓。
他是练武之人,技不如人可以自保,凭空多出一个包袱却是死路一条,实在太冤。
屋顶上的人不声不响地坐着,背对月光,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活气。鬼之所以可怕,并不在于满地乱跑,它本在那里,阴森森纹丝不动,待人自己撞上,冷不丁最易吓破了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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