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搬来这里,附近邻里只是碰面打声招呼,还没有太多往来,是以有人拜访才叫方小镜奇怪。
把门打开一条窄缝,方小镜只挤出小小一颗头,好奇打量来人。还未看清是谁,立在门外之人无奈说话,
“小镜,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方小镜急忙拉开大门,欢欣雀跃握住那人的双手,声音抑制不住的上扬 ,
“阿笙,你如何找到这里?”
阿笙抬脚迈过门槛,许是过年在家无事一身轻,她圆润了几分,更显得顾盼神飞,微微一笑,下巴竟然折出一道弧线。
“大夫人叫我来问问,老爷寿辰上要穿的新衣裳你赶得如何了?”
方小镜揽过她手臂边走边说,
“样衣已经赶出来了,只待绣上寿字团云密纹便可完成。”
虽然已不在赵府做工,但她念着大夫人出言相救的恩情,出府前仍允诺会如期做好大夫人极为看重的这件庆寿贺衣。
两人进到西厢房,盘腿坐在炕上,扯了被子盖住腿脚。方小镜拿出赵牧给她买的蜜饯零嘴儿,两人边吃边说起体己话儿。
阿笙讲了几件赵府新近发生的趣事儿。说三姨娘在饭桌上当着大夫人的面,向老爷力荐自家表兄代为掌管一间铺子,大夫人还没开口,淡淡瞥了老爷一眼,老爷就如得令一般骂了三姨娘一顿,气得三姨娘饭都没吃完就耷拉着脸走了。
方小镜捂嘴偷笑,却有一事疑惑不解,
“老爷这样惧内,为何还纳了两个妾?”
阿笙把手伏在嘴边,悄声说,
“听说大夫人未过门时,身体受了寒,过门后一直没有怀上,老太爷以命相逼,老爷才纳了妾。”
方小镜长叹一声道,
“别说女子不能生养,就算能生,但生出的若是女儿,却也没比前者好到哪里。”
阿笙拍拍她的肩,佯装安慰道,
“我也是家有幼弟的人,与你真真是同病相怜也。”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畅快大笑起来。
干是坐着岂能满足阿笙旺盛的好奇心,在她央求下方小镜又带她参观了一圈新宅,阿笙双眼发亮,话语间憧憬无限,
“赵大哥好阔气,能买下城中的宅子绝对是大手笔。”
方小镜却颓颓垂下肩膀,满是担忧,
“我却不知他从何处得来这么些银钱。问他他也只是叫我安心,从未与我解释清楚。”
阿笙满不在乎,摇摇她的臂,
“听说赵大哥有项看家本领,便是相马,经常有人找他来选马,报酬很是丰厚。再说他进赵府前,就不能有积蓄了么,你是太过谨慎。”
方小镜叹口气,
“我只觉他许多事都神秘莫测,心里总有根绳子悬着。”
阿笙意味深长看她片刻后,支支吾吾问她,
“你们,可是已......圆房了?”
平时再豪爽洒脱,终究是女儿家,方小镜看着阿笙的脸罕见的灿若云霞,不知怎地,仿佛受到传染般,她发觉自己的脸也如火烧一般迅速燃着了。
方小镜摇摇头,声音细如蚊蝇回答,
“我与赵大哥......是作戏,我们是假成亲。”
当下便把除夕之夜的大火及赵牧救急的对策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阿笙却不以为然,一句话点破了方小镜不敢深想的事实,
“虽是一时权宜之计,也不能掩饰赵大哥对你的顾惜。”
方小镜望着她坦诚的双眼,迟疑地问,
“阿笙,你...不会怪我么?”
阿笙脸上闪过一丝痛楚,很快消失不见,犹如风过天无痕。她笑笑,说得云淡风轻,
“我们北地女儿,拿得起放得下,最不喜被小情小爱困扰纠缠。”
还有一句,阿笙放在心里,只说与自己:倘若那人心有所属,便是你不想放下也要放下了。
因两个人的感情,只一人心动,便是世上最无奈之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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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笙后晌还要去城西栖凤山普光寺替大夫人捐香火钱,一人太过孤单,左右方小镜闲在家中无事,便被怂恿着一同去了。
两人走到凉州城西牌坊口,见那里停着三五辆马车,专载香客上山拜佛的,上前问询,一听每人要收八十文钱,两人都如割肉一般心疼。最终决定还是步行上山。
正月烧香拜佛的香客众多,豆蔻少女勾肩挽臂,说说笑笑间唤醒冰封河流,流水潺潺,叮咚作响,似是敲在有情人心上。
方小镜心情也莫名好转,一路行来,但见婆娑少女成群,便纳闷问阿笙,
“我从前见的寺庙,大多是老人居多,普光寺为何吸引的大多为女子?”
阿笙神秘一笑,
“普光寺有座月老堂,姑娘们是去求姻缘的。只求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阿笙又朝方小镜坏笑,
“你不给你的赵大哥求一个吗?”
阿笙原本以为方小镜定要与她调笑一番女儿间的小秘密,谁知方小镜认真思索片刻,低声回答,
“还是平安最紧要。”
是的,她对两人的姻缘并无憧憬,只因内心深深相信,自己终有一日会离开这里,回到江宁府,回到爹娘身边。而赵牧,又何尝不是一时兴起,只喜逗弄调笑自己,如若真要他娶一个飘似浮萍的异乡女子,他也未必真的肯下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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