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晗何尝不这样盼着呢。阿年事儿说过之后,顾晗又打量了一眼石祯的眼色,试探地问道:“你呢,没事儿吧?”
石祯笑了笑:“好着呢。”
“别逞强。”
石祯摆了摆手,让顾晗别这样唧唧歪歪的。他逞强?他石祯才不会逞强呢,西陵人杀他兄弟,他就要替他兄弟再杀回去,哪怕拼上这条命也没什么可惜的。
后头的阿年目送着他们离开,这才跟着高行一道回了萧绎的营帐。
她不是没看到高行的欲言又止,这必定是看到她和顾晗又碰面了,免不了瞎想。只是阿年并不想解释什么。她和顾晗清清白白,解释得多了,反而显得像是她心中有鬼。
只是高行这样子,叫她心里很不舒服就是了。直到去了萧绎的营帐,阿年仍旧还是一副不大高兴的模样。
高行怕也是知道这里头多多少少有他的干系,将陈姑娘平安送到皇上身边后,高行便立刻退了出去了。
人出去了,阿年抱着胳膊坐在了榻上。
萧绎将人拉到一边,按着阿年的肩膀让她坐在里头的床上:“坐在这儿。”
阿年不解。
萧绎也不多解释。那边的木榻是平日里他同众人商议军情所用,每日不知道有多少人坐在上头,即便每日擦拭了,可还是不大干净。萧绎不愿意阿年坐在那上面。
“今儿去收拢尸体,可吓到了?”
阿年摇了摇头。
她有一件事不明白,现在在城墙上不问个清楚只是因为人多,不好多问,如今只有他们两人,阿年自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方才打仗时,为何,不增派援军?”
若是多派些人手,不就能早点结束战事,死伤的人也能更少些不是么?
萧绎低声笑了一下,摸了摸她的头:“你想的未免也太简单了些。”
阿年不明白他的话。
“今日是两军头一次大战,若是我军这么快就露了底,往后更会受制于人。”
“我不是很懂。”
萧绎怜惜地看着她:“你也不需要懂,好好地待在这儿不就行了么?”
这可不行,阿年立马警惕起来,她可是磨了这么久又吵了这么久才得了这么个机会,可不能被萧绎三言两语就绕到坑里去了。阿年是一定要上战场的,以前只是执着,今日亲眼见到战场是何等残酷,便成了执拗了。
“你都答应了!”阿年提醒道,“不能,不让我去。”
“你就非得去不可?”
“我不管,你都答应了。”阿年还是那句话,她知道萧绎担心的是什么,可是总不能因为担心那些还没有发生过的事,便让她什么也不做吧,“我打得赢石祯,打得赢顾晗,他们都能,上战场,为什么我不能?”
阿年瞥了他一眼,继续道:“还有,我还打得赢你。”
萧绎无言以对,这是事实。
萧绎最终还是没能说过阿年,阿年决定了的事,很少有人能说服得了她,何况如今她人都来了都凌关,再叫她回去,是万万不可能的事。
不过,萧绎虽答应了阿年,却也没有放开手让她去带兵,而是仔细地给阿年挑起了部下。萧绎原想着要做到万无一失的,可是战场千变万化,他便是有心,也没有这个时间来做到万无一失。
西陵自从大举攻打都凌关之后,便一直未曾停歇,翌日傍晚再次攻城,且来势汹汹,不可小觑。
大齐这边亦是严阵以待。萧绎自从来到都凌关之后,便一直没能腾出空闲来,便是阿年的事儿,也多是交给高行段易做的,他自己可谓是有心无力了。
翌日,阿年仍旧在战事结束之后去了关外受检尸体。
今儿石祯没有带兵,顾晗也没有,所以两人都没有出来。阿年一个人在前头搜寻着,高行站在后面,远远地盯着。
阿年弯着腰,在尸体中缓缓前进,周身都是浓重的血腥味,味道大得有些冲。
忽然间,阿年听到了一道呻·吟声,声音不大,却异常嘶哑。她循着声音望过去,便看到右前方的人堆里有人伸出了一只手。
那人胸口插着一支箭,且身上穿的,并不是大齐军的衣裳。
是西陵人。
他撑着身子,已经看到了阿年。看到面前的人是个姑娘,那人眼睛募得一亮,用着不熟悉的大齐话,挣扎道:“救,救命!”
只这么几个字,便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过之后,便吐了一口血,无力地瘫在地上。
阿年愣在原地。她嗓子有些发痒,盯着那人,一步一步地挪了上去。
那人听到了动静,面上一喜。
虽然不大可能,但是姑娘家向来心善……
阿年在他身边停下,缓缓蹲下身子,看着他的脸。这是个西陵人,倒在他身边的,是两三个大齐士兵,或许着两三个人,就是他杀的。
如今,他却向自己求救。
那人忽然激动起来,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许多话来,只是都是西陵语,旁人根本听不懂。他看着阿年,满眼的哀求,他想要活命,想要阿年救他。这点毋庸置疑。
看出了阿年的游移不定,那人眼中逐渐迸发出异彩。
阿年犹豫了一下,就在那人以为她要答应的时候,迅速拔出了手中的短刀,手起刀落,血花溅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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