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宁大笑数声,面目狰狞道:“那是因为你根本不了解他们的真面目,你以为我大哥敦厚仁义,其实他薄情薄义。你以为二哥聪明大度,其实他阴险狠毒。知道大哥当年进军it业为什么会失败?他收购的那家技术公司在研究阶段偷偷泄露核心成果,导致项目流产,这一切都是二哥背后捣鬼!他怕大哥扩大版图,宁愿让集团背负十几亿损失!当然大哥也没轻饶了他,15年二哥的‘兴隆投资公司’上市,原想当庄家捋羊毛,结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股票突然高台跳水,从49块暴跌到9块3,沦为垃圾股,半个月内蒸发50亿,公司不久也破产重组,那只狙击他的黄雀就是大哥!”
这两件事都是儿子们在商海中遭遇的大风暴,商人做买卖,失败乃家常便饭,帅冠宇只当他们经验不足,事隔数年已不慎在意,听女儿揭穿真相,他比事发时震惊百倍,血色胀脸咆哮:“你胡说!他们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帅宁冷笑:“事实就是如此,他俩还干过不少类似的破事,我也是回国后慢慢打听出来的,证据也有,就怕你不敢看!”
“宁宁你别说啦!”
周玉贤过来拉扯,再吃了记推搡。
父女俩好似两座对峙的危岩,中间只隔着令人窒息的罅隙。
帅冠宇的表情显示他已经信了女儿的话,痛苦与痛快交织着网住帅宁,继续疯狂撕扯二人的伤口。
“你的宝贝儿子们比我这个讨债鬼渣一万倍,都想独吞家业,瞒着你勾心斗角,为此不惜损害集团利益,不仅不念手足情,更缺乏领导者应有的大局观,思想狭隘,境界小渺,根本不配做你的继承人!而你从来只会美化他们,戴着滤镜看他们,对我就只有歧视!”
帅冠宇气势已垮了一半,但仍旧把她的控诉视作无理取闹,悲苦驳斥:“你只怪我看不起你,也不想想从小到大你做过一件让我骄傲的事吗?你的哥哥们读书时个个品学兼优,都是名校高材生,我花在你身上的教育经费一点不比他们少,结果所有人都看到了,比较之下你就没有半点羞愧?”
“那都是你们逼出来的!”
帅宁知道父亲已将她比做畜生,索性学小户人家算旧账,拉他一块儿丢人。
“从小你就瞧不起我,对内对外都说女儿不用有出息,学乖点长大顺利嫁人就行了。小时候长辈们问我想考什么大学,有什么志向,不管我说什么,只要你听见了都会接嘴‘女孩子学那么多东西干嘛呀,读再多书最后还不是结婚生孩子’,所以我就满意你的愿望咯。既然女人读书无用,我干嘛还考名校?随便念个三流大学就差不多了。既然女人不用有出息,那我就吃喝玩乐,做个游手好闲的废物,这才符合你的心意不是吗?”
周玉贤生怕她气死自己的老公,拉住哭求:“宁宁你误会你爸爸了,他没那么想。”
“他亲口说的,还原封不动重复了无数次,你再帮他狡辩,干脆直接骂我听不懂人话好了!”
帅宁吼完激动地讽刺父亲:“你知道自己多虚伪吗。对外说话倒冠冕堂皇,当着媒体说什么保护女性受教权利,结果年年都在扶贫助学时授意优先资助贫困的男学生,贫困地区的失学儿童里女生才占多数,调查报告写得清清楚楚,你还故意做睁眼瞎。对待员工也是,当众说保障女性就业空间,鼓励平等竞争,转身又在招聘时歧视女性,宁愿招什么都不懂的男菜鸟也不肯要经验丰富能力出众但是未婚未育的女职员,同一岗位女员工能力比男员工强一倍,升职速度却赶不上对方一半。你心里根本没有男女平等的概念,始终瞧不起女人。我妈还有现在这个妈妈,你摸着良心说把她们当成平等的个体来尊重过吗?没有,从来没有!你只认为她们是你的附庸,心安理得支配控制她们,从没考虑过她们的真实感受。哥哥们的自私虚伪都是从你那儿遗传来的,就这方面看他们确实是你的继承人!”
周玉贤见丈夫眼珠发直,面色发绿,已被女儿骂到失神,忙魂飞魄散抱住帅宁,嘶声吼叫:“你别说了!你爸爸是真心疼你的,今天找你回来分财产是想保护你啊!”
帅宁失去理智,将有效信息抛一边,坚持宣泄积怨。
“他哪是疼我啊,都是为了顾及面子才容忍我。我不是他的附属品,也不是早晚要泼出去的水!帅冠宇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比你两个死鬼儿子强得多,我才是你最优秀的孩子,最有能力继续你的抱负,集团交给我才能发扬光大,接管家业的人应该是我!”
呐喊犹如海啸过境,在场者心田都化狼藉,帅冠宇被女儿逼入绝境中的绝境,濒死的困顿似淤泥层层覆盖而来,不得不选择自来为其唾弃的行为——逃跑。
他拔腿出走,周玉贤急忙追赶。静谧渐渐扑灭帅宁心中的怒火,好像疲惫的太阳坠入暮色,黯淡的云际里失巢的孤鸟正盘旋哀鸣。
10点半,卢平心想今天总算能睡个早觉了,手指正伸向台灯开关,手机忽然哼出竖琴声,帅宁的名字像娇艳的芙蕖从漆黑的屏幕下浮起来,舒心的涟漪扩散到他的嘴角。
“卢平,我想见你。”
女人声音坚定,不容商榷的强势伴随着强烈的需索。
几分钟后卢平赶到住地附近的公园,空气潮得像湿毛巾,黑夜有如将破的蚕茧,大雨正在其中蠕动着湿漉漉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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