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姐喜道:“还有这种好事呢,四五千,我们家一年都挣不了这么多。”
田素兰平日起早贪黑干活,每天编草席贴补家用,一个月下来累到十指抽筋也赚不到四五百,听他许诺高薪自然心动。可心灵被束缚久了,让她促然踏上独立之路,很难迈过彷徨这道屏障。
“我、我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久了也不是事啊。”
何大姐怕她错失机会,鼓励她别多想,先出去再说。
崔明智又递上一根拐杖:“管别墅的马老太太是本地土著,交际很广,你还年轻,长得又不丑。宁总说让马老太在那边替你重新物色个老实可靠的丈夫。海南的男人都比较勤快顾家,我会叮嘱马老太一定要找性情温柔,知冷知热的男人,让你和牛牛都能过上安生日子。”
他设想得事事周全,何大姐听了也称羡,推着田素兰说:“你可苦尽甘来了,遇到宁总和崔助理这样的大善人,今后就是跳出火坑掉进福窝了。李凤花和李家勇就是两个害人的精,李家的亲戚也不好对付,你继续留在莲叶村,不知会被他们怎么糟践。快听崔助理的话,带着牛牛去三亚,在那边站稳脚跟了,以后我们过去玩儿也有地方落脚了。”
田素兰犹如囚鸟站在洞开的鸟笼口犹疑不决,向往外面的自由,又迟迟不敢张开翅膀,怯懦道:“我要是走了,牛牛他爸和奶奶会不会没人管啊?”
崔明智嗔怪:“他们在牢里吃喝拉撒都有人负责,病了也有医生给免费治疗,你担心他们干嘛呀。有一句话我可提醒你,你过去三亚以后必须跟李家切断联系,不能告诉他们你在哪儿,不然李家勇以后刑满出狱兴许会去找你们。你好不容易摆脱他,再被缠上又是祸事。”
“可、可他毕竟是牛牛的亲爹啊。”
“嗨,有这种爹是牛牛终生的耻辱,你趁早别在他跟前提李家勇了,让他忘记这个人吧,免得他长大以后回想起来会羞耻得抬不起头。”
何大姐也劝:“牛牛现在还小,过两三年不见也就忘了,你听崔助理的,人家为你考虑得这么周道,不会害你的。”
田素兰仍顾虑重重,不过崔明智不担心,这女人做惯了飘萍,缺乏主心骨,当此情势会遵从他的安排。三亚别墅的马老太见识通达,能言善道,到了那边再请其慢慢教导。
莲叶村的差事告一段落,他返回上海述职,放不下叶茹薇,在鹊州逗留半日去工地探望她。叶茹薇正忙着,只能抽出二三十分钟在附近奶茶店跟他碰面,说他不该来这儿耽搁。
崔明智没好意思说舍不得她,找了个借口:“宁总让我问问黄家人的情况,黄小丹还好吗?”
叶茹薇像被人扯了一下头发,表情紧绷了一瞬,叹道:“她爸爸前天出院了,听说跟冠宇签了拆迁协议,补偿金也拿到了。”
“是,这事是我经手的,那天她妈来签的字,说她爸身体好多了,但没说黄小丹的情况,我也没顾上问。她这几天跟你联系了吗?”
“……嗯。”
“怎么说?”
看叶茹薇的反应,黄小丹似乎近况不佳,崔明智真有些担心了。
黄家老的糊涂,小的混账,只黄小丹一个良善人,如同掉进阴沟里的美玉令人揪心。
叶茹薇又禁不住哀叹:“她弟弟闯了大祸,肯定要坐牢的。她父母说黄小强这辈子算毁了,认为还是家里拖累了他,要把新房子和赔偿金都留给他,还想在城里给他攒一套房子,用赔偿金做首付,让黄小丹还月供。”
这种不明是非,心偏到肚脐眼的父母就是子女命里的灾星!
崔明智头顶腾起火烧云,不觉高声骂斥:“他们怎么这样,差点被那孽障害死,还没吃够教训吗?自己眼瞎,凭什么让女儿跟着受苦?他们考没考虑过黄小丹的人生?”
叶茹薇劝他小声,向周围侧目的顾客歉意微笑,悄声说:“小丹也被她父母伤透了心,昨天就回珠海了,说以后再也不回来。”
崔明智捶桌叫好:“做得对,再呆在那个家她连脑髓都会被榨干的,让她赶紧跟家里断绝关系,说句不好听的,哪个男人敢找这样的岳父岳母啊,把女儿当家生的奴隶,那女婿不得是外来的帮工?知道她家是这种情况,估计这辈子都没人娶她。”
气急生乱,他在叶茹薇跟前又处于放松状态,一激动大脑就从互联网降级到局域网,眼看叶茹薇笑容凋谢才骇然惊醒,一股凉气钻透了周身毛孔,唬得不能动了。
“对、对不起,薇薇,我不是在隐射你……”
他吭吭哧哧,想挤个笑意来缓和,却让神情越发奇形怪状,好像在将解释做反向强化。
叶茹薇像风中的花瓣克制不住颤抖。看到她陌生的眼神,崔明智仿佛听到空气里回荡着薄冰碎裂的脆响。
“你干嘛要刻意解释呢?没见我一直在装糊涂?”
叶茹薇双手紧紧互掐着,拼命为愤怒重结一个封印,但这不是一时的失控,怨念由来已久,贯穿了厚厚的地壳,前男友只是用铁锹刨开了地表最后一层薄土,接下来的喷薄不能用理性抑制。
“薇薇,我真没那意思……”
“别说了,你的意思我一清二楚,我和黄小丹一样要负担父母弟弟的生计,自身条件是很糟糕。但我的家人和黄家人不同,你不能把他们想得那么卑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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