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听了几曲,或是铿锵或是婉转,刘贞听的都是很投入。
她见有几人以指叩几,跟附吟呕,也在听到动情处,学着上次赵休教授的节拍,跟着叩几,期间凌乱了几回,终了还是大致能对的。
这是不是代表着她也懂乐了?
刘贞暗乐。
听完了最后一曲,众人嬉闹不停,也没有评出最佳的一词。
倒是赵休从头至尾没有拿出词来。
刘贞想来,赵休或许文才不佳,还是不问的好。家里已经有个落榜生哀怨了大半天,可不能再惹了赵休。
天色不早,刘贞担心妈妈他们要求,便提出告辞。
赵休向众人说了一声,送刘贞回去。
穿越过落花的梅林,行至大道,远目所及,杨柳依然生烟。华灯依旧,只是路上行人渐少。刘贞心里快活,只觉京城真是个物宝天华的地方,游目骋怀,尽是fēng_liú,莫说是凌阳老家,便是天上地下都是难寻的独一份。
她惦记着方才学会的曲调,嘴里头哼着,连脚步声都被带着有了节拍。
赵休看着好笑:“阿姊,还记得伊州曲吗?”
刘贞自然记得:“上次你还说要教我呢。”
赵休清清嗓子,“你听好。这便是伊州曲。”
刘贞一愣,便听赵休缓缓吟唱起来:
“意中有个人,
才会面,便相思。
心中多少事,语难传。”
褪去了变声期的黯哑,此刻赵休的声音低靡沉醉,很有种醉人的味道。刘贞眨眨眼,听他这般吟唱,好似真的衷肠要诉。
“拟待不寻思,
只愿身似月亭亭,
千里伴君行。”
是首小词,刘贞想说他写的真好,唱的真好,可是不知怎地,刘贞在这华光如昼的夜晚,看得清面前的少年脸上一纤一毫,却看不清楚他的眼神。只觉得烫的厉害。
明明只是唱了一曲,为何,却令她已经消失的烦乱心跳,又给牵了出来?
大道上很静,听得清春风吹破柳芽的声音,刘贞仿佛回到了十五岁的那个闷热的午后,当她从街上买花回来时,撞见上门提亲的吕湛,傻兮兮地跟着媒人,汗流浃背,看到她时却冲她会心一笑。
那时的烦乱和此时此刻是一模一样的。
她身体不由得颤抖起来,手心也变得汗津津的,接着心跳猛地加重,重到她无法喘息。
陆永让刘贞在背风处等,自己一路南行,寻找果子游摊。竟是发现被人跟踪,转进一个小巷,才堵住那跟踪的人。
“卫大娘?”陆永惊讶。
卫娇娘神色慌乱了一下,道:“刚才人多,我与爹爹他们失散了,就跟着你了。”
陆永点点头:“那好,一会你就跟贞娘一同住便是了。明日再找你爹爹他们吧。”
卫娇娘点点头,又不开心了:“为何你叫我‘大娘’,而叫刘贞‘贞娘’呢?我知道你不是刘家人。”
陆永终于寻到了卖果子的游摊,挑选起来。
对于卫娇娘这样的问题,陆永笑笑:“贞娘也叫我阿永的。”
卫娇娘娇俏叫道:“阿永,我也叫你阿永。你便叫我娇娘吧。”
陆永挑好了果子,对这样一个娇养大的小娘,苦笑道:“我哪里敢?你爹爹可是位壮士。”
卫娇娘跟着陆永后头走,三步并两步才跟得上陆永的步伐。向来因生的好,而被众人宠爱的卫娇娘哪里受得了这般怠慢,挑眉道:“若我爹爹允许,你就会叫我娇娘?”
陆永闻言,无奈地摇摇头,没有回话。
卫娇娘却是盯着陆永手里的果子,心里头又酸又苦:“阿永,你可以娶我吗?”
陆永一惊:“这如何说来?”
卫娇娘目露水光:“你如今考过了章试,可以开馆授徒,算是立足了。我家也不虚什么彩礼,只图我心里乐意。我今年已经有十五岁了。”
陆永目瞪口呆:“卫大娘,这等话,怎可轻易出口?自古婚姻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岂可儿女自相授受?”
“既然不可自相授受,为何你会想娶刘贞?”卫娇娘泫然欲泣。
陆永涨红了脸:“绝无此事。”
“我知你想娶刘贞!”卫娇娘一指陆永手中的包裹:“刘贞喜欢吃什么,你比谁都清楚。刘家的事,你比谁都上心。你何苦呢?刘贞有什么好的?!”
陆永一把捂住卫娇娘的嘴,“你乱说什么!”
卫娇娘撕开陆永的手,带着哭音说道:“我没有乱说。你看刘贞的眼神,跟看其他人是不一样的。你也看看我啊。我比刘贞长的好看,比她年轻。你看看我啊。”
陆永头快炸了:“卫大娘,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为何突然对我这么说话?”
“是,我是出事了。”卫娇娘哭得梨花带雨:“我家给我找了门亲。可是我心里惦着你,你去找我爹爹提亲吧。”
陆永不语。
卫娇娘急了:“你想娶刘贞的。怎么可能会为我……刘贞她有钱有房有地,还有好多好东西。你娶了她,就什么都有了。哪里会看我呢?”
陆永脸色微变:“卫娇娘!你说的什么糊涂话!我权当什么都没听见。你快些全忘了吧,我带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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