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连宸抬了抬手臂上的纱布,“刚弄的。”
秦燃唇一扯,看了几秒钟,“好好的医生不做抢我饭碗?”
“前几天一个病人死在急诊,家属不太理智。”顾连宸拿杯子给他倒酒,自己喝了口水。
秦燃“啧”一声,“多久没练啊?连个病人家属都搞不定?”
“我们能和病人家属动手吗?”顾连宸语气沉了些,“而且那人真挺疯的,力气大得很,幸好是我给她挡了。”
“她?”秦燃敏锐地抓住了字眼,“又哪来的女人?”
顾连宸瞪他,下巴往隔壁那屋的方向扬了扬。
秦燃明白过来,沉吟:“近水楼台,赶紧拿下吧。这是老天爷对你的恩赐。”
“瞎说什么?一丫头片子。”顾连宸去洗手间把烧水壶装满水,又出来,才淡淡地道:“在我眼里就跟叶心媛差不多。”
“你那三岁的小侄女儿?”秦燃轻嗤,“恕我直言,您对您家小公主都没这么上心。”
“是么。”他指尖摁下开关,脑子里却不禁想起那天晚上女孩近在咫尺的、夹着蛋糕和水果味的清甜呼吸,还有每一次为他换药包扎的时候,雪白纤细的手指,指尖碰到皮肤微微的凉意,和那张漂亮精巧的白里透红的脸。
心底突然升起一片躁意。
顾连宸说什么也不碰酒,于是秦燃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临走前转了两百多万给他。
“省着点儿花啊。这车卖完您好像没什么可卖的了?”秦燃好心提醒。
“合益路和江山还有两套房。”顾连宸想了想说,“不过房子比较麻烦,不考虑卖。主要现在没机会开车,放着也是累赘,今年年检都差点儿忘了,还不如换个人好好养。”
秦燃拍拍他的肩,“打住,我真的只是想提醒你,勤俭节约是美德,在您作够了回家之前,衣服鞋什么的,能穿的就别扔了。”
顾连宸:“……”
*
夜里,傅璃和吴小敏轮流打盹儿,倒没来什么严重伤病员,一个发烧的小孩转去发热门诊了,救护车拖来两个心衰老人,都救了过来。
一大早下班,她回家倒头就睡,是下午一两点被饿醒的。点了个外卖之后把屋里垃圾袋系好了放到门口。结果刚倚着门打了个哈欠,就看见对面男人出来了,手里提着个装衣服的大号纸袋。一时好奇,问那是什么。
顾连宸用脚把袋子往旁边踢了踢,一身家居服懒散散的,声音也是懒散散的,像刚醒,顶着一头鸡窝告诉她一句废话:“衣服。”
“我知道是衣服啊。”傅璃双手插进衣兜里,走上前,“这件上个礼拜才穿过的吧?放这儿干嘛?”
“扔掉啊。”语气理所当然,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傅璃疑惑,“坏了?破了?”
“没。”
“那干嘛要扔?”
“沾毛了。”
傅璃无语了。
黑色呢子不沾毛才有鬼呢,自动吸毛器好吗?这人到底有没有生活常识啊!沾了毛就要扔掉?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这样清奇的理由。
还有他以前都是这么一言不合就扔衣服的?
住着900块一个月的隔断单间,哪儿来那么多龟毛少爷习性?
实在是看不过眼,她深吸了口气,走到他门口把那袋子提了起来。
顾连宸皱眉,脚往外抬了抬,“你干嘛?”
傅璃拎着袋子往屋里走,“救救这件可怜的衣服。”
“扔掉不就行了么……”顾连宸一边轻声嘀咕着,一边跟着她进了门。
傅璃把衣服在床上摊平了,从床侧抽屉里拿出一个手动粘毛器。
顾连宸没见过,好奇,“这是什么?”
她睨他一眼,把外壳取了,扔在床头柜上,叹道:“可以让你少扔一件衣服的法宝,网上只卖九块九。”
“……”小朋友最近有点爱嘲讽。
傅璃开始用粘毛器仔仔细细地处理衣服上的绒毛,顾连宸搬了把凳子,坐在旁边看她忙活。
女孩认真地盯着手下的粘毛器和衣服,来回处理着第一只袖子,因为低着头,发丝细细碎碎地挡住半边脸,在白色的灯光下,显出几分朦胧的温柔。
他心里突然萌生一个想法,到底是灯光更白,还是她更白。
“你那时候……为什么要选这间?”顾连宸不由问出口。
傅璃诧异地“啊?”了一声,没太明白,手里继续忙碌着。
“为什么要租这间没窗户的?”他看她白成这样,觉得应该多见见阳光才是。
“哦,你说这个啊。”傅璃把沾满绒毛的胶纸撕下一截,扔到垃圾桶里,“隔壁那时候刚退租,还没来得及清扫,又脏又乱,连墙都要重新刷的那种,我又有点着急,就选这间了。反正各有各的好,这间面积大一些,还挺干净。”
顾连宸没再问,专心致志地望着她。
等一面弄干净了,傅璃把衣服翻过来,发现男人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心底一颤,咬了咬唇,“你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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