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无奈,只好好草草收场,前去与郎主与夫人请罪。”
“等得隔日府中摆开灵堂,开正门迎客吊唁,那贼人不知从何处疾奔至二门,边跑边喊‘枉死啊枉死,何辜啊何辜?谁与公道?’”
“满院皆惊,老朽一时错愕,那贼犯身手敏捷挨了无数棍棒,竟还能避开护院宾客脱身而去。老朽白活一把年纪,不曾见到这狂徒,也是老朽大意疏忽,错失良机令他走脱,实是该死。”
“到了晚间,便发现如夫人遭了毒手。”
李管事老泪纵横,自责不已,身一矮跪伏在地与李侍郎夫妇请罪,李侍郎搀起他,悲叹道:“如何怨得管事,实是贼人歹毒狂妄。”
雷刹记性极佳,将李管事之言一字一句记在心间,细细琢磨了一遍,问道:“贼人白昼现身,晚间才知晓如夫人遇害?期间如夫人未在灵堂守灵府上不曾存疑?”
李管事呆了呆,拿衣袖擦干泪,仔细想了想,答道:“这人多事杂倒记不大清楚,贼人一闹之后,府中更是乱成一团,老朽理着前院之事,正堂后院便不大清楚。”
雷刹转向李侍郎与韦氏:“侍郎与夫人也不曾察觉灵堂前少了一人?”
韦氏为李侍郎抚背顺气,道:“婆母去世夫君哀痛伤损,本就勉力支撑,被贼人一闹当场背了过去,我一时顾着夫君,竟也不曾注意到玉娘不在灵堂哭灵。”
雷刹见李侍郎声咽气短,不好再问,起身道:“不知如夫人亲眷在哪院,雷某既来府上,不如一并将她们请去,免得两边来回,多有误事。”
李侍郎点头,李夫人便吩咐管事道:“管事去灵堂请了阿鹿帮着操持。”
第7章 九命猫(六)
如夫人娘家姓谢,虽算不得小李氏外家,到底血脉至亲。李管事一请,小李氏带了一个婢女匆忙赶来。
她两眼红肿,泪痕未干,哑声道:“三位随我来,姨外婆一家农门小户,胆小怕见生客了,又因我阿姨去得突然,伤心太过……”小李氏边说边又垂泪。
风寄娘安抚道:“娘子节哀,哭损康健,怕老夫人与如夫人地下有知,心中难安。”
她不说还好,一说小李氏又掉下一串泪,拿手帕拭去,自惭失态羞红了脸,道:“祖母年世已高我接了讣告虽伤心,到底……不曾想……”
风寄娘知她心中难受,本来归家吊唁祖母,结果生母遭人杀害,死状凄惨,难为她一个弱质纤纤的女子强撑着不曾卧倒:“人生而有灵,归后未必无知,老夫人与如夫人魂去未远,娘子与她们梦中相见,一诉离苦思念。”
小李氏喉中哽咽,风寄娘的声音柔绵温软如手,似能抚平心中哀痛,令人忍不住想要倾诉忧愁苦涩。
“我出嫁未有三载,家中便没了祖母与阿姨,连亲近的婢女与时追都跟没了……”
“时追?”风寄娘与雷刹阿弃均是一愣。
小李氏解惑道:“是祖母养的狸猫,取名叫时追,祖母去世前几日便没了,祖母待它跟子孙一般,还特地叫阿五专门伺侯。”
“阿五可是那个投缳的小婢女?”
小李氏点头:“阿五也罢,时追也罢,定都随着祖母去了。”
风寄娘睨一眼雷刹,见他冲着自己微微点头,便又问:“这般说,这猫倒有灵性。”
小李氏道:“时追与别的猫不同,祖母养了好几只猫,说来也怪,猫至多也只活个一二十年,每只将死便去外叼只花色相同的小猫来交与祖母养,只只都叫时追。”
“老夫人是个长情之人。”
小李氏低泣:“我幼时问祖母,养的猫怎的都叫时追,祖母道:时追便是时追,不叫时追又叫什么?现在想来,祖母也不过自欺欺人。”
“时追这名倒是别致。”风寄娘眸光流转,垂睫掩去。
时追时追,时岂可追?
阿弃在旁听她们东拉西扯,又说起猫来,按捺不住,问道:“李娘子,你可知如夫人可曾与有过嫌隙纠葛? ”
雷刹阻止不及,暗踹一脚,踹得阿弃一头雾水。
小李氏思及生母惨死,一时说不出话,摇了摇头,加快脚步领他们至客居小院。谢氏夫妇正闷坐伤心,见了雷刹等人 ,收泪站起来手脚都没处摆放。
风寄娘“咦”了一声,原来是前日寄住农户隔壁的老夫妇。
雷刹上前道明来意,谢氏心念女儿惨死,连尸身都要遭此折辱,跌坐在地哭道:“我可怜的女儿,怎这般命苦,这般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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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氏另遣了两个仆妇与李家管事陪同谢氏一同到不良司,风寄娘怜她垂老,揖礼道:“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大娘见谅。”
谢氏咽泪摇了摇手:“懂……懂……老身都懂……”雷刹令小吏搬了一张绳椅让谢氏坐了。
风寄娘想了想道:“大娘在此稍侯,我先查验另外两个婢女的尸身,大娘若是身有不适,告与我知。”
谢氏忙道:“不不不,老身要守在这,做娘的不陪着她,阿玉心中岂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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