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牧民族对烧烤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肉脂的香味飘来,挑动着远近之人的味蕾。我这个喜素者也不能抵挡。我瞥见多尔衮坐在人群不远处,抗着一只兔腿,似笑非笑地盯着我看。
我笃定这只兔腿是为我准备的,于是走过去,未加思索接过兔腿,闭上眼睛闻了一下:“好香!”
多尔衮淡淡地笑了一下:“那是自然,这只野兔,是我烤的。”
我心里涌出一股无法言说的喜悦,狼吞虎咽地啃了起来:“没想到,养尊处优的王爷,手艺竟这么好。”
“养尊处优?”多尔衮意味深长道,“在你心里,难不成我是个养尊处优的人?”
我自是和他说笑的,满洲自努尔哈赤起,麾下将星云集,多尔衮自少年起东征西讨,成为最夺目的那一颗。这样一个伴着刀疤和血泪换来尊荣的枭雄,恐怕和养尊处优四个字是完全不沾边的。看在这兔腿实在美味的份上,我心满意足地服了软:“你身经百战,鞠躬尽瘁,不是养尊处优之人。我相信,像你这样的人,即使不行军打仗,不出生在爱新觉罗帝王世家,也能靠自己的手艺混得风生水起。”
多尔衮浅浅一笑,我看得痴了,心道要是他能多些笑容就好了,只要他不板着脸,谁也想象不到如此光风霁月,磊落清癯的男子,手上有多少人命官司。他盯着我的眼睛,看得越发出神:“你可知自己长得很像一个人?连说话的口气都很像。”
我犹疑了一下,曾让自己惴惴不安的心结被他这样问了出来,不知又要惹出什么祸事。
“西厢里的那些画像……”我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房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那些没有眼睛的女子画像,那张温暖的睡榻,那昏暗的灯光,记忆越来越模糊,眼前人的鼻息和吻却越来越情难自已……我暗骂自己没出息,明明犯错的是他,我这厢里替他害哪门子臊,再说不就是个前任,多尔衮连三妻四妾都有了,是我自己非要往里陷,怪不得旁人。
多尔衮没有看出来我的柔肠百转,往篝火里添了几根枯枝:“她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
篝火越烧越旺,我的眼睛却变得黯然。果然如此,若不是刻骨铭心,他怎愿意为这女人承受求而不得的相思之苦?
“她定是个非同凡响的奇女子!”我道,心里想着,谁又能知道这位奇女子日后以孝庄之名,流芳百年,同时也成就了大清最伟大的帝王-康熙。只是孝庄我也见过几次,自觉与我这张脸,长得千差万别,就连多尔衮所说的眼睛,也是多有不同。
“为了慰藉相思之苦,我凭着记忆画出她的模样,唯有眼睛总是画不好,直到见到你,六分性情,四分样貌,颇有她的风范,终于画得有些像她。”
“这么说,你把我当成太后的一个影子。”我眼角有些湿润。
“太后?”多尔衮出神地想了一想,嗤笑了几声,有些豁然开朗:“原来如此。”
“你......明知故问。”我欲言又止,心道可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干脆把脸转到一边。
多尔衮却抓住了我的下巴,活生生把我的脸掰了过是一只大型猫科动物一样,在我的脸上蹭了几下。
“太后那日来到摄政王府,果然被你这小人精瞧见了!难怪那日你好端端地发起烧来,莫不是吃醋惹的?”他的鼻息在我的耳边游走,语气却还是淡淡的,好像说着一件及其遥远却再也么有半分纠缠的往事,“谁人年少时没有一段青梅竹马。然而漩涡之中,身不由己,少年时的交情,也早已淡如残菊。说到底,她是我的嫂子,那次私会,也不过谈了些社稷和福临那孩子的事情。”
“谁说我吃醋了。”我咕哝了一句,企图给自己挽回一些面子。多尔衮食指按在我的唇上。
“别,太多双眼睛看着!”我避开他的脸,躲过了他的吻,一时挣脱不得,只能把头挪到他的怀里。
“还想躲到哪儿去?”他责怪道,语气像极了多年前长江暴雨,左梦庚的军舰上我被逼婚时,他气急败坏的那句话:“你到朝鲜,我就打到朝鲜;你若在弘光朝廷,我就灭了金陵;你要嫁给这匹夫,我就把他五马分尸。”
“你就是你,从不是别人的影子。画上的那个人,是我父汗最宠爱的大妃,也是我的生母,阿巴亥。”他的目光由隐忍突然变成了渴望,这种眼神似曾相识,只有他动情时才会这样看着我。果然,他屏住呼吸,抵住了我的唇。我模糊了双眼,笨拙地回应着他的吻。此刻,他是我眼中唯一的男子,那炽烈而无法抗拒的感觉,如同宇宙里的恒星。我这颗小小的星辰,只能围着他旋转而无力并行。
迷离中,我只觉得科尔沁的大草原上清风拂面,熏得人如痴如醉。周围十丈方圆围起了布围。我热血上涌,脸上火辣辣的。天子若临时起意,宠幸某个女子,侍从就会肃清场地,摆出这副阵仗。幕天席地,我羞于想象这是一幅什么场面,只是闭紧眼睛。
多尔衮温柔地吻了我几下,突然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睁开眼正对上他的眼神,他的鼻尖传来的男子气息,像只雄狮拨弄猎物一般嗅了一下我的鼻翼,温柔道:“萤雪,你知道你的脸红成什么样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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