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尘,有空带小墨来家里吃顿便饭吧。”
母亲的话,将清尘从回忆里拉回来。
“妈,小墨不知道当年被救的人是我们,我是说……”
苏曼温柔地注视着欲言又止的儿子,“你是害怕小墨怪你?”
“不,重提往事,只会徒增她的痛苦,我不想看她伤心。”
“可是清尘,这对小墨不公平。”
“我知道,我会在恰当的时候告诉她。”
苏曼知道儿子自有主意,也没有再说什么。
清尘在这件事上,总是会展现自己并不常见的偏执的一面,他仰在沙发上,将手覆在双眼上,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都是12岁的林墨,倔强冷漠的眼神。
周清尘,你终究还是害怕的吧,害怕和小墨因此产生芥蒂,害怕和她变得生分。
没有人知道,为了这份珍贵的熟稔和接纳,他已暗自努力多年。
冬天猝不及防地到来了,清尘的一筐心事也仿佛暂时被埋在了厚厚的白雪下,寻不见踪迹。
林城在北方,教室里的暖气很暖和,窗户上总是有着浓重的雾气,叫人看不清窗外的雪景。
林墨用手擦去窗上的水雾,看外面飘落的雪花,无心听讲。
近来,她的物理和化学越发不上道了,什么受力分析,简直要了她的命。
他们班的物理老师,叫张丽,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女士,一丝不苟的短发,爱穿短款上衣,肥大的牛仔裤。
还有屁股很大。
林墨总觉得,张老师是压死她这个瘦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每次讲课,张老师似乎都只会提问那么几个人,比如清尘,比如柯梦,只要这些尖子生们悠闲地点了头,她仿佛就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继续向下进行,全然不顾底层人民的殊死挣扎。
林墨越听越绝望,索性不听了,等待她的就是成绩进一步的下滑。
在林墨把窗户擦完一遍的时候,清尘修长的手指伸到了她面前的物理课本上,潇洒地翻了五六页。
林墨扭头看他,清尘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小墨,已经讲下一章了。”
“哦。”林墨尴尬地低头,看那一本天书。
没过多久,视线就开始飘忽,她先看到清尘在飞速地算着什么,很是专注,但感觉题目很难,已经写了满满一张草稿纸,不过没有什么题目,是清尘解不出来的吧。
再然后目光就落到了清尘后面的苏晨诗身上,她坐得笔直,十分认真地抬头听讲,偶尔低下头专注地记着笔记。
林墨有那么一霎那为自己感到羞耻,为什么不努力呢?她发现自己没有苏晨诗这样百折不挠的勇气。
这天放学的路上,林墨踩着脚下的雪,咯吱咯吱地响,半晌,才抬头看身旁的清尘,“清尘,下学期就要考虑文理分科的事情了,我可能要去学文科了。”
清尘的脚步瞬间停了下来,林墨低头看他纯白色的运动鞋和这片雪地没在一起,好似浑然天成。
清尘垂眸看她,眼色里一片清明,“小墨,其实你说得对,你的成绩明显更适合学文科。”
那这样,我们就不能做同桌了啊。林墨强忍着没有说出口,内心却十分郁结。
她低着头,脸颊被冷风吹得有些泛红,清尘有些好笑地低头看她,她却好像被点了穴一样,一动不动。
清尘了然她在想些什么,三下五除二将脖子上的围巾解了下来,围在了林墨瑟缩的脖子上。
“走啦,小墨,雪越下越大了。”清尘边说着,边扯着围巾的一角,径直将她拉走。
“周清尘,你干什么!我要被勒死了。”林墨声嘶力竭,清尘恍若未闻,一直拉着她走到了校门外,一个僻静的小角落。
终于,清尘停下了脚步,林墨气喘吁吁要和他算账,却陡然发现自己已经被迫在清尘高大的身影和背后的高墙中间,动弹不得。
“清……清尘,我们不回家吗?”
清尘手里仍然抓着那一角围巾,他俯下头,林墨立刻站直了身体,紧贴住后面的墙。
安全距离以内,林墨有些恐慌。
“我有话和你说。”
“呃……有话好好说。”
不用这么近的,不用的。
“小墨,其实我也可以学文的。”
“这怎么可以!”林墨有些震惊地扶住他的双臂,扬起头来看他,“清尘,你那么热爱物理,一定要学理科的。”
清尘无所谓地一笑,对上林墨焦急的视线,“那不重要。”
不重要?怎么可能不重要!林墨要被他这无所谓的态度气疯了。
林城重理轻文,由来已久,恐怕林夏中学建校以来,也没有过年级第一名,弃理从文的壮举。
林墨十分不合时宜地生出自己是红颜祸水的错觉。
使不得,这可使不得,万一因为她,国家少了一位栋梁之才呢?
“清尘,其实不在一个班,我们也可以经常见到的,林夏这么小,你说是不是?”为了劝解固执的某人,林墨开始言不由衷了。
“可是那不一样。”
林墨被这语气里的稚气和任性,吓了一跳,一贯沉稳干练的清尘,偶尔孩子气的一面,总会彻底击垮林墨的心理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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