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艳——之!朕在问你话呐!”
哲修寒想要再用力下去,一剑斩断面前这纤细的脖颈,手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咣当!剑掉在地上。
“你的剑招……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哲修寒跪在榻前,隐忍地、坚毅地、懦弱地,一遍又一遍问着。
然而,没有人回应。
哲修寒想要欺骗自己,想要麻痹自己,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自欺欺人。
梅艳之是故意死在他剑下的!
可这一切……
都是为了什么?
到底为什么?!
哲修寒望着床上死去的人,你为什么没有动心?!唾手可得的帝位没人能够抵御这种诱惑!
你不该没有动心!你该和哲明远一样,视我为登上帝位的踏脚石!
动心呐!你难道没有野心?!你为什么要没有野心?!
为什么……
要他相信,这个理由仅仅是因为爱,何其残忍?!
他不要相信,坚决不要!死也不要!
可除了爱,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
他要的不是皇位!他要的从来都不是!
自以为是的牺牲,故作聪明的赴死,这样的梅艳之简直不可原谅!
你说过“由我来爱你”,这样的诺言,难道不该是一生一世的吗?
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就这么不负责任地死了呢……
哲修寒伸手抚上梅艳之冰冷的脸,久久看着眼前苍白精致的面容。
这面容是如此熟悉,熟悉到竟渐渐与记忆里的面容重合。
“修寒哥哥……”
“呵!”哲修寒自嘲,居然到了如今还会想起那个人。
他想要收回目光,却又舍不得移看眼,不由在心中怨恨——你为何要长得如此像?
他满心怨恨抚上梅艳之紧闭的眼,眼上长睫轻颤,仿佛下一刻就会睁开。
哲修寒凝视榻上之人,看得越发入神。
不!
这张脸和记忆里的面容重合,却是穿过了那人的轮廓,渐渐与之重合的是……
那是——?!
“殿下,你吃这个,这个好吃!”
“殿下,你张开嘴我喂你喝药。阿嚏!”
“殿下,春天要来了,你想不想看外面的春天?”
冷宫里陪伴自己的人,从来不是软软诺诺,胆小又爱哭的样子。
所有最初的情动里,全部都不是那人后来的模样!
哲修寒身心俱颤,发出一声嘶吼:“这不可能!”
重逢后,一眼认定的外貌,三言两语断定的性格,竟都敌不过五年的朝夕相处!
多么可笑!
多么活该!
“暗影,你给朕出来!”
“陛下有何吩咐?”
“告诉朕,他究竟是谁?!”
“梅公子已然说过,他是誉王之子。”
“那么……哲明远呢?”
“暗影不知。”
哲修寒一瞬间失力,跪倒在梅艳之榻前,语中有恨:“你如今死得其所,心里开心至极吧?”
“艳之,你让我错爱,错恨,又错过!”
“你为什么从来都不说……”
☆、终 果
“因为施主。”空荡的大殿里,一个年迈的声音回响。
哲修寒闻言一惊,回头,一位慈悲善目的僧侣已然立在他的面前。
“因为朕?”
“不错。阿弥陀佛!”僧侣合手点头,“彼时,施主已然深爱他人,不论初爱时的因果,日久皆生情,说与不说,并无差别。”
哲修寒沉怒:“你是谁?竟敢议论朕的情爱?!”
“贫僧无错,乃梅施主的师父。”无错闭眼摇头,“也是杀死他的罪人。”
哲修寒面色悲痛:“艳之……分明是朕杀的!”
无错道:“不,他本可以不死。但天下不能有两位帝王,所以贫僧杀了他,借你的刀杀人罢了。”
哲修寒悔恨交加:“朕根本无心帝位!你又凭什么决定这一切?我只要他再睁眼,说一次爱我……”
无错轻叹口气:“如若施主要的不是帝位,便不会与他重逢。如若施主要的不是帝位,便也不会将他杀死,知晓如今一切。更不会有此刻,心中所感。一切皆有因果,还望施主不要执着。”
哲修寒沉下脸,如今一切,果然都是他咎由自取。
如若当初放手帝位,便不会有哲明远的起兵叛乱,而梅艳之也就不会回来。
如若今日放手帝位,便不会错手杀死眼前之人,更不会知晓此刻一切真相。
他低头冷问无错:“艳之已经死了,如今你还来做什么?”
“赎罪。”无错转动手中佛珠,“请让贫僧替梅施主超度,为他的来世求个安稳。”
“不必了!”哲修寒望着床榻上静静沉睡的人,缓缓道:“这一世我负他,他的来世便由我亲手给一个安稳。高僧请回吧!”
无错再叹:“阿弥佗佛。贫僧最后劝施主一句,人世相遇,无人敢言定能厮守。还望施主放下执着,向前而往。”
哲修寒却是毫不理会,只轻轻抱起梅艳之,低头吻上他两片毫无血色和温度的唇,声音低沉而又柔软。
“艳之,你既用了性命保我帝位,我便坐稳了江山让你心安。这辈子,你欠我的,下辈子别忘了来还。”
如今已不知是多少个春去秋来,当年的故事,仍旧在坊间流传。
后世人说,梅艳之狼子野心,筹谋多年,为的就是一朝登帝,连守护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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