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走就走,北堂骄不敢耽搁,赶紧令人请了琅邪,夫妻一身布衣,在仆人们的掩护下,前往书院外的“泥巴”楼!
泥巴楼不愧是泥巴楼。
难得弃马步行的北堂骄踏着一地雪,还没走到泥巴楼,她和琅邪一双鹿皮靴上就是厚厚一层稀泥,将两脚重的跟穿铁鞋似的。
说来也巧,夫妻二人还没进院,远远就看见书院门外的慕容嫣等人了。
慕容嫣大肆收礼的模样不用看,北堂骄也知其嘴脸,再看她那殷勤模样,琅邪不禁低着嘲讽了一句:“这次,她莫不是又当是给她的贺礼吧?”
北堂骄嘴角冷冷一勾:“难说……指不定她还当傲儿此番没了妻主,又得嫁她了!”即便这次傲儿想,也是不能了。
说罢,北堂骄示意琅邪看慕容嫣身后那个小土豆一般,不断把各份礼单迅速压在钉子板上,埋头又将每份贺礼标上记号,小心翼翼装箱,复又记账的小丫头:“傲儿妻主的书童!”
琅邪一听这话,不禁也盯着专心致志记账的雨墨多看了两眼,心里微微有些诧异:“莫不是弄错了?”人都说什么样的主子带什么样的仆人,这孩子可一点也看不出一丝浮华来不说,看这办事一丝不苟的模样,别说,比许多府里的管事还强好些!
二人才只,一愣,里面得了消息的福叔等人已经开门列队迎在门口:“大小姐、姑老爷——”
因在乡野不敢行大礼的一众仆人,此刻看着北堂骄,纷纷热泪盈眶、顿觉自舅夫人倒下后,这家里倒今儿才有了主心骨的一般,一瞬间都好似看见了希望。
北堂娇夫妻一瞅这光景,不知为何突然心里泛过一丝酸意,赶紧着引着琅邪往屋里来。
这门一合上啊,“扑通通”屋里就跪了一片,直哭着喊着说:“大小姐、姑老爷,你们总算是来了,二爷天天儿坐在房里,以泪洗面,前几日还闹着跟着舅夫人去,这二日才好些!”
“现在在哪儿?”
琅邪一听这话儿,赶紧要福叔引着他上楼去看北堂傲,那头帘子一打,眼肿得就跟核桃似的北堂傲半散着发,抱着未足百日的妞妞从门帘里露了脸。
这人啊,遇上事总是再苦再累还能挺挺,可这一瞬间见了最亲的人,纵然是北堂傲也当即将数十日来的委屈瞬间哭将出来,止也止不住!
唯有妞妞年纪小不懂事,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也不知是心疼她爹爹,还是觉得好玩儿,居然伸手去摸她爹爹的眼泪,这乍一看去,瞬间感动了所有人,温暖了北堂傲——
这么小的妞妞也会给她爹爹擦眼泪了!
琅邪也鼻子酸了,赶紧抬手去接妞妞,无奈妞妞会认人了,抱着她爹爹谁抱也不给,就只瞪着溜溜的大眼睛,抱紧了她爹爹的脖子,警惕地看着众人,像只在拼命保护爹爹的虎宝宝般,盯着众人,稍有异动,她都会死死地盯着你,还会“嗷嗷嗷”的叫,不准靠近。
这样的宝宝……怎么不叫人怜爱呢?
人心都是肉长的。
北堂骄和琅邪也是为人父母,一看这孩子这模样,想着北堂傲年轻守鳏还罢了,这么小的孩子这么点子大,就这么懂事,不由得不心疼妞妞打小就没了娘,失了依持,这将来……她们当姑父姑母地纵然不会让她被人欺负了去,但……
没娘的滋味,是怎的光景,没有比北堂家的孩子更明了的了。
“今后……打算怎么办?”
哽咽又哽咽,北堂骄不得不狠下心肠问北堂傲今后的打算:是此番就随她们一并南下陪老太爷,还是等她们回来,接他和孩子回塞北老家守鳏——
鳏夫门前是非多,再留在这儿是不可能了。
北堂傲的回答是抱紧孩子,亲了又亲,两眼有点呆,半日才道:“金蟾,想读书!”金蟾在哪儿,他就在哪儿!
北堂娇垂眼:是了,妻主在哪儿,夫婿就该跟着在哪儿,但……
“还是老样子吗?”北堂骄再问。
不问还罢了,一问北堂傲刚止住的泪,又跟开了闸似的哗哗往下掉。
一边的奉箭,忙跪在一边回道:“身上的伤倒是见大好了,就是……不过独孤大夫说,过些日子,淤血散了,指不定就能醒了!”
“指不定”?就是不确定,或者只是安慰!
不忍心一见面就打破北堂傲最后期望的琅邪,忙喊住欲再开口的北堂骄,道:“说来,咱们夫妻还没见过弟妹,不如……傲儿,引姐姐姐夫去看看?”
一听这话,北堂傲这才想起,自己出嫁这么久了,姐姐姐夫还都没见过柳金蟾,赶紧着止住哽咽,擦去满脸的泪痕,起身引着家姐和姐夫前往内楼,进入他与柳金蟾的卧房。
因昨儿柳金蟾还是放在竹苑让东宫的人照顾,所以今儿北堂傲接回来时,又给柳金蟾重新洗过,刚才独孤傲雪又来给柳金蟾做了针灸和按摩,喂食了流质的粥,解决了吃喝拉撒。
所以北堂傲想着今儿姐姐姐夫抵达白鹭镇,指不定会来看她,便又给柳金蟾洗过,穿戴整齐,甚至还给简单地梳了发髻,在五福献寿珍珠簪上插了一朵新开的水仙,就是仔细看去,北堂骄也不得不对胞弟的心细刮目相看——
这哪像个睡了大半月的人哪!
不说肤质莹润光洁,就是这唇也不见一丝的干裂起皮,人的模样嘛!
基础与北堂家的孩子们比,是差了不少,好在眉目清秀、鼻梁高挺,人瘦却有肉,不像是个无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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