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先生,陆先生”的客套称呼,以至对陆正则的名字印象并不深刻。
沈湛赧然道:“认识你的时候,你是个留学生,哪曾想你现在成了军官,就没将你们摆在一起想过。”
陆正则并不为难沈湛,问:“如今记住我的名字了?”
沈湛道:“……记住了。”
他突然生出一个念头,重逢伊始,陆正则突兀地提出要他直呼自己表字,就是为了加深他的印象,免得他再忘怀。
两人说开后,关系又增进了许多,各自讲了这些年的际遇。
沈湛他乡遇故知,夜里躺在床上睡不着觉,跑到端午房里倾诉。他讲完自己跟陆正则相遇的经过,还给陆正则盖了个戳:“慎初是个好人,真君子!”
端午纠结地看着沈湛,欲言又止。
沈湛奇怪地问:“你怎么了?有话就说,跟我还藏着掖着?”
端午道:“这世上可能是有君子的,但见到师父你以后,肯定就没有了。”
沈湛道:“为什么?”
端午一本正经地道:“不管男人女人,只要见了师父,都会爱上你。”
沈湛:“……”
他无奈地点了点端午的额头,道:“你也太会捧我了,你跟在我身边那么久,有爱上我么?”
端午睁大了眼珠子:“师父你看不出来?”
沈湛问:“看出什么来?”
端午道:“师父你在上海唱戏的时候,我几乎天天都蹲在戏院后门卖报纸,你见过有人在后门口卖报纸的么?我都是留着最后一份报纸,找个借口到戏院后门看你一眼。你哪天在别的戏院唱戏,我在别的戏院卖报纸。”
端午这么一说,沈湛就想起来了。端午跟着他以前,是在上海滩的报童,沈湛记不得人脸,但对声音的辨识度挺高,端午叫卖报纸的声音又脆又亮,沈湛就记住了他的声音。
头几次端午只是在沈湛经过的地方卖报纸,后来有一天,小家伙长了胆,拿着一张报纸怯怯地走到他跟前道:“沈老板,我今天剩了一张报纸,你要不要看看,不要钱。”
小家伙虽说不要钱,但沈湛还是给了他几个铜板,结果小家伙第二天又凑上来递了一份报纸,如此几次,沈湛就跟他定了一个月的报纸。
有一回沈湛到别的戏院唱戏,被戏迷们拥着从前门进去,小家伙夹在一群戏迷中间,被推攘到了地上,摔得满脸都是血,沈湛就把他带进了后台。彼时距离沈湛得罪金三爷的事刚过去不久,他得知端午是个孤儿,就收在身边帮他认认脸,免得再闯祸。
沈湛以为自己与端午有师徒缘分,哪晓得小家伙早就惦记他了。
端午举完了例子,用越发坚定的语气告诉沈湛:“陆长官肯定喜欢你,不然不会有男人会不求回报地帮另外一个男人的。”
端午这样说,沈湛却不以为然。
倘若陆正则真喜欢他,在上海的时候就不会处理完陆简明的事就去美国念书了。重逢以后,他认不出陆正则,以为他对自己有绮念,陆正则还特地澄清过,“陆某有惜花之情,断无采撷之意”,那脸打得是“啪啪”作响,沈湛再不想自作多情了。
他往被窝里埋得更深一些,道:“好了,别胡思乱想了,睡觉。”
端午见沈湛不信,担心道:“万一陆长官真的喜欢你怎么办?”
沈湛见端午一副刨根究底的模样,就仔细思量了一番,道:“如果是慎初的话……也不是那么难接受。”话音刚落,他就想起另一件事,“不对,他是有家室的,就算对我有旁的心思,也定是发乎于情知乎于礼,要不他就不是我敬重的那个人了。”
想通这一层后,沈湛就安心了,将半张脸埋进被子里睡觉了。
陆简明自从得知沈湛住在南郊的别墅后,三天两头就往别墅跑,来得比陆正则都勤。某一日,干脆连行李箱都搬来了。
“从今天起我就住在这了!”
沈湛道:“我帮你收拾屋子。”
陆简明既高兴又不高兴:“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搬过来住?”
沈湛暗道,这是陆正则的别墅,陆简明想住就住,哪里轮得到他来做主?他顺着陆简明的意问:“你为什么要搬来住?”
陆简明气愤道:“我父亲逼我娶财政厅长的女儿。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婚姻讲究自由,他怎么能强迫我娶一个我连样子都没见过的女人?”
陆简明说着就开始讨伐父亲的封建以及独裁,沈湛坐在边上安静地听,陆简明讨伐了一会,问:“你怎么都不说话?”
沈湛道:“你们家里的事我也不清楚,等慎初回来,你跟他商量商量。”
陆正则近日不在省垣,沈湛也不晓得他什么时候回来,结果当天夜里他躺床上睡觉,院里传来汽车的声音,陆正则回来了。
沈湛从温暖的被窝里钻出去,套了一件衣服,披上大衣后出了房间。
陆正则正在屋里换衣服,沈湛敲门进屋后,他的眼神略微诧异:“还未睡?”
沈湛道:“有件事同你商量。”他方从温暖的被窝里钻出来,披了大衣也在抖,陆正则就让他坐在沙发上,从床上取了被子盖在他身上。
沈湛也不客气,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团后,嫌脚凉,把脚丫子一起收进了被子。他卷在沙发上道:“简明今天过来了,他可能要在这住一段日子,我是不是该搬出去住?”
陆正则在他身边坐下,问:“为何搬出去?”
沈湛道:“你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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